第六卷 第二百章 强夺飞狐关(二)(两百章了,呵呵!)(1/1)

王处直紧紧抓住城垛上的女墙,探身望去。这两支骑兵出营时虽然迅捷无声但出得营后则完全不然,呼喝之声地动山摇,暴雷一般的呐喊声震彻九天,单是这气势,便足以让胆小些的士兵弃甲而逃了,悍勇的燕人在经过训练之后果然更加恐怖。

收回视线,盼顾左右,只现自己的参军面如土色,关上的将校士卒虽然没有出声,但神态之间明显气势衰竭。

“夫战,势也!”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千年来流传下的兵法首训,此时此刻,敌军已经成功地在气势上压制住己方,只需一击,那两侧山岗之上的士兵便会溃散,欲逃入飞狐关中避死,若是如此,则己方失去了致高点与关外据点,不再有犄角之势,而李昪则能在这高耸的山岗上,俯视城中查看自己虚实。若是如此,战场的主动权尽丧于敌手。

“激励士气,让那山岗之上的守军知道我与他们同在一起,这是不一触即溃的唯一方法。”心念电转之间,他忽然解下身上的铠甲,褪下上衣,赤袒着上身,拔出了宝剑。

周围将士都吃惊地望着他,王处直一向沉稳严正,便是天气炎热的夏季,他也从未如此在士兵面前袒胸露乳,如今大敌当前,他却如此,莫非是被敌军气势吓得如此?

王处直却全然未注意周围的目光,他凝神盯着迅速逼近山岗的燕军,待燕军开始冲上山坡,气力稍泄的那一刹那,王处直猛然狂呼道:“击鼓!喊杀!”

众将士先是一怔,但立即反应过来,“咚咚”的战鼓掀起排山倒海的声浪,飞狐关上下喊杀声,在一瞬间甚至压倒了人数众多的燕军,王处直一挺身躯,站在了那城垛之间,亲自裸露上身击鼓助威。他目光如电,神色凛然。在众军士的呼喊声中,李昪军掀起的尘土环绕之下,他站于雄关之上,豪气冲天,宛若神明。

关外山岗上的守军与攻击中的燕军,都被飞狐关上瞬间传出的鼓声和杀声所震动,绝大多数人本能地扭过头来向关头望去,只见一片淡黄的烟尘之中,身躯伟岸的一员武将,赤裸着上身站在城垛上敲打战鼓,冷电般的眸子即便是数百步之外也令人心寒。

“好汉子!”高行周只是短短一瞥,便将王处直气势如虹的身影映在心中,这样的身影看得久了,会影响士兵的锐气,挫伤士气。

他随即大喝一声:“呔!杀!”身先士卒,冲杀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跟随李昪出征,下了决心要夺得首功。

在王处直凛凛威仪之下原本有些迟疑的燕军,眼见主将身先士卒,亲冒矢石冲在最前,精神都是一振。两军交战,士气为先,军之士气,在于将帅。王处直以自己的异常之举激得己方士兵暂时忘记了生死之事,而高行周则不甘势弱,身先士卒之下,令燕军士气大振。

“将才可用!”李昪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之上,大声赞道。

“是行周将才可用,还是王处直将才可用?”敬翔轻摇纸扇,看似随意地问道。

“先生以为呢?”李昪没有回答,微笑反问道,这数万人的战场之前,二人仿佛觉得是在潞水之上的钓鱼般悠闲自若。

敬翔也没有回答,与李昪对视一眼后二人都大笑起来,再回过头去,战场中已经开始流血了。

高行周身先士卒之下,他主攻的西方山岗上的守军先沉不住气,乱石滚木沿着陡峭的山坡山洪暴发般汹涌而下,高行周左手执盾遮挡着流矢,一面借着树木、山石躲闪这死亡的洪流,一面继续向山岗上冲去。他身后的燕军勇士虽有躲闪不及而被击中以致脑浆迸裂筋断骨折者,但没有得到他的命令,竟然只是以地形为掩护而毫不还击。

高行周尚在守军杀伤力最大的范围之外便引发了敌军的第一轮攻击,在第一轮攻击暂歇,而第二轮攻击暂时尚未开始之时,高行周趁机领着燕军已经接近,距离敌军壁垒不足百步的地方!

“再近些!”高行周心中暗道,猫起腰缩在盾后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部下跟随得甚紧,虽然在敌人的攻击之下有些人已经挂彩甚至阵亡,但精神上仍旧昂扬,暂时无需担忧士气的问题。

“将军,反击吧?”见他回望,将士们渴望地请求道。

“出击!”高行周说完,当先冲了出去,身为一军之将尚且如此,麾下战士又有何惧,因此他领着的这支部队再次发出高昂的呐喊。

眼见敌人几乎近在眼前,高昂的呐喊震耳欲聋,山岗之上的守军在还未瞄准之下,慌忙发出了第二拨滚木擂石与箭雨。这山岗地势陡峭崎岖,地形较为复杂,确实不利于燕军冲击,但相应的也为燕军提供了不少掩体,因此这第二拨攻击,对于燕军的伤害仍旧不大。若非地势狭窄,高行周的万人队无法展开,燕军的伤亡会更少一些。

但人的体能终究有限,披盔戴甲之下爬这山岗,还有应付攻击,保持速度,虽然高行周已经近到距敌营垒仅五十步之遥,但是他也觉得胸中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些将士们自然更不好受了。

“只差一点!”高行周一瞬间胸中气血翻涌,在李昪未调动的情况下,他主动请缨,原因既是渴望通过在战场上立功来一展自己勇武才智,也是为了避嫌。

一是避裙带之嫌,身为李昪妹婿,高行周也背负了不少的压力;二则是为幽州系的将士们一表忠心,自投向李昪以来未得寸功,他更加在跟随李昪的沧州系军官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既是来了,又被李昪委以重任,这次好不容易有出战的机会一定要立点功,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殆笑大方!

“死战!”高行周此时他声音都嘶哑起来。

“杀——”紧接着,他发出了攻击的命令,憋闷已久的燕军弩矢齐发,密如骤雨,在这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之内,弩矢的杀伤力极大,而守着这山岗的易州军虽然有地利之优,但终究不过千人,在这强矢劲弩的压迫之下,只能将身躯掩藏在壁垒之后,偶尔盲目的反击。

“西方山岗危机!”

参军半是惊恐半是震惊地呼喊,他原本也是经惯阵战的,并非初上战场的雏儿,但在他并非短暂的战争生涯中,尚未见过一支如同高行周领着的燕军,如此勇猛而又狡黠的部队。敌人人数上的优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并不倚仗这人数上的优势实行人海战术。在他心中原本足够让燕军攻上半日的西方山岗第一层壁垒,敌人只是一个冲刺便已经接近了,而且在接近过程中并未受到严重的打击。

赤着上身敲击战鼓的王处直微微哼了声,这个时侯大惊小怪,岂非长敌之气灭己之威!

“无妨,旗手,传令西侧山岗,退至第二道壁垒!”

城头的旗手将手中令旗摇了三摇,西侧山岗上的守军这次总算见着了主将之令,他们在高行周即将扑上前的一刹那,纷纷退走。放弃一道壁垒,对于士气虽然略有损失,但总比被燕军冲上来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一击全歼要强。而且,藏身于壁垒之后的守军毕竟比燕军体力上要略强一些,在短兵相接前便可甩开燕军,重新获得居高临下的优势。

推倒木栅栏构成的壁垒之后,燕军能做的便只有用弩箭将跑得慢的敌军射杀。西方山岗上燕军由于高行周奋不顾身而取得的优势,只不过因为守军的退却而又平衡起来。

“进退之间,倒也是训练有素,先生认为呢?”李昪脸色依旧平静,战术上的变化向来难以在他脸上找到反应,以今日之情来看,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应该是他,除非他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确实如明公所言,且看看高行周又将如何应付。东侧为何僵持不下,高行周攻下了一处壁垒,史弘肇为何还在那儿犹豫不前?”

敬翔的话让李昪微微一笑:“化元大将之才,他虽然勇猛,却非鲁莽,应当知道如何处置。李山海!”

“在!”

李山海精神大振,应声而出。

“你领本部五千人去替下高行周,他们冲刺虽然不久,但这山岗之上极耗体力,不可以疲惫而损我将士!”

“得令!”

李山海略有些意外,但只要有仗打,就意味着有立功的机会。因此他回首向本部人一招手,五千由轻步兵、铁甲步兵与士卒混编而成的军队齐步前行,虽然在万军之中,这五千人的步子仍如同一人迈出般,整齐而有序。

敬翔感慨的道:“这两年来日夜操练,今日方得见之成效,有军如此,天下可任纵横了。”

“兵在精不在多,几年的时间也才训练出二万人,不容易啊!”李昪心中感慨万千,这二万的精锐步军花费了他太多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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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而成。很早以前,我们的先人对这个三种物质就有了一定认识。早在新石器时代人们在烧制陶器时就认识了木炭,把它当做燃料。商周时期,人们在冶金中广泛使用木炭。木炭灰分比木柴少,强度高,是比木柴更好的燃料。硫磺天然存在,很早人们就开采它。在生活和生产中经常接触到硫磺,如温泉会释放出硫磺的气味,冶炼金属时,逸出的二氧化硫刺鼻难闻,这些都会给人留下印象。古人掌握最早的硝,可能是墙角和屋根下的土硝,硝的化学性质很活泼能与很多物质发生反应,它的颜色和其他一些盐类区别不大,在使用中容易搞错,在实践中人们掌握了一些识别硝石的方法。南北朝时的陶弘景“草木经集注”中就说过:“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云是硝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