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强夺飞狐关(一)(1/1)

高行周骑着骏马,看着前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是他第一次跟随李昪出征,就连大哥都没有这个机会,心中既是激动又有些忐忑。虽然说如今李昪的实力比起当初刘守光最为强盛时略有不足,但论个人魅力来说李昪比刘守光强过不知多少,他自信跟随李昪绝对可出人头地。

他向沉静无语默然前行的李昪望了一眼,对这个年岁尚不足自己的节度使充满了信任与崇敬,李昪的崛起就犹如一个神话,出身行伍却在短短数年间成为雄踞一方的豪雄,这不但有其自身的勇武,其谋略智慧更不是一般人可比。

途中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接触战,但是那些阻拦的人,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打的四散奔逃。其实有一些是看到幽燕雄兵,被吓跑的,不过李昪不肯放过,在后面追杀了一番。

李昪军很容易的就挺进到距易州府不过数十里,此处有一座关隘名为“飞狐关”,关隘的两侧是连绵上百里的小山,易守难攻。依着地势,历代义武节度使不断增高关隘城墙,使得这飞狐关,甚至比周围的山岭还显高大巍峨。

厚实的砖墙,曾经将如潮水般涌来的刘仁恭燕军一次又一次挡在下面,难越雷池一步,数十年来燕幽平原上的无数勇士,变成了飞狐关下的累累白骨。王处直探明李昪兵力远较其多,因此选择了这拥有地利之便的飞狐关作为大战的场所。

“兵力果然无法展开。”高行周侧过头见,只见李昪似乎在喃喃自语。

“这个王处直果如所言,累世明将,果然不是平庸之辈。”敬翔身着一身轻衣肃立在李昪身旁。

李昪心中怦然一动,王处存和王处直应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如果可以利用这种关系,能够兵不血刃的夺得易州那该多好,但这也是只能想想而已,有李存勖撑腰,王处直不可能将义武节镇拱手让出。轻轻皱了下眉,王处存称病不出,留着涿州坚守后勤,李昪也没劝阻,他希望王处存想明白,自己来说清楚。

转过头来在众将脸上转了一圈,然后道:“诸位以为当如何破关?”

“进攻,自然是强攻!”

“进攻,自然是强攻!”

李山海虎目炯炯,他虽然败在晋军周德威之手,但不可否认在战场之中,他却是一员猛不可当的勇将。虽然属于那种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将领,因而无法独当一面,不过以之为锋锐,攻破敌阵却正好合用。

药元福则摇了摇头:“正面强攻代价太大,我看不如用巧,我军骑兵精锐,用于攻城非其所长,当发挥骑兵的优势,绕自飞狐关之后断其退路,如此敌军军心必散。”

“不可,敌将王处直世代镇守义武,士卒深受其恩意欲效死,如断其退路,则必然使之做困兽之斗。我看要破此城,还需正面攻打。”单廷珪道。

“尚质,你看当如何是好?”李昪微笑看着高行周,高行周在幽州系将领中资格不算老,但是他的兄长高行圭素有名望,为日后想,自己需要笼络幽州系将领,让他们对自己归心效力。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高行周脸色微红,他没有想到李昪会问自己,沉吟道:“单将军言之有理,若只是单纯断敌后路,敌军必拼死力战,不过我还不想放弃这个计策,可将骑兵绕于敌后的意图改变一下,不断其退路而断其粮路,再如何拼死,若是没有了粮食就会溃败。”

“也不成,我军远道而来,兵力众多,补给比之飞狐关之敌更为困难。于我军而言,利于速战却不利于持久,况且若是骑兵绕自敌后,若能短时间内击溃敌军倒还罢了,若是拖延下去,敌军援军赶来,那敌后骑兵反而要被包围。”史弘肇沉声道。

“正是如此。”敬翔点头道:“史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利于速决而不利于久战,大帅之意如何?”

“我也赞同化元与敬先生之计,不过略有变更。”

李昪微微展眉,似乎将一个小小的困难解决了一般,他道:“药元福、高行周领五千轻骑自东绕道飞狐关之后,只要截断敌人粮道便可,若是敌人援军赶来立刻撤回,沿途不必掩饰,要让王处直自己去判断我军用意。史弘肇、元行钦,你二人各领兵一支占据飞狐关左右两座山岭,其余众将,便与我一起稳守大营,等待王处直出战。”

“王处直会出战?”史弘肇惊讶地问道。

“这要看王处直究竟有几分将才了,若是我,便会出战。”李昪扬眉笑道:“因为我左右有你们这些谋士将才,即便战况不利,你们也能为我挽回局势,至于王处直,他帐下有你们这般的人物吗?”

众文武都不禁一振,李昪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赞扬之意,但借比较双方将领已经暗示他们,此战胜负已经决定,唯一的问题便是如何取得这胜利果实而已。主将如此有把握,自然鼓舞了众人的军心。

俯撑着城垛向下观望的王处直此时双眉紧锁,他也知道这时自己面露忧色对于己军士气极不利,但眼见李昪燕军军容之盛,若是毫无表情就太做作了。

“数倍于我……”他约摸估计了燕军的数量,然后开始计算自己的人马,守军不足万人,这还是计算上留守各州的兵力之后,他在各方所能集结的最多兵力。

往镇州向李存勖求援的信使早已派出,而此刻李存勖的大军此刻还驻扎于魏州,与杨师厚对峙,短时间内恐怕是不可能抽身来援助,一切还需要靠自己。王处直此刻考虑的,是如何破解李昪的第一波攻击。兵法有云“十围五攻,敌可战矣”,如今李昪军数倍于己,如果按正统战术来看,必定会围困住自己,哪怕只是日日骚扰,也足以令士卒疲惫崩溃。

“来人,速派斥候去探明李昪是否分兵绕道我军身后。”

想到这里,王处直心中一沉,燕幽产马之地,李昪的骑兵是他最大的优势,若是李昪发挥骑兵机动性的优势,绕道到自己身后,采取围攻之策,那自己该如何应付?

正沉吟间,李昪军营寨东侧栅门大开,旌旗招展之下,清一色的骑兵队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狂风卷着这尘土一直弥漫过来,两军阵前成了一片黄尘的浪涌。

“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处直心中雪亮,这支骑兵的去向无需斥候来报他便知晓。

但兵力上捉襟见肘,令他有千计万计却仍无计可施,顿生无可奈何之感。

“将军,乘敌营混乱之际,何不出城突袭?”参军脸色有些发白,虽然提出的是个大胆的建议,但从他那脸上却看不出丝毫胆气。

王处直拍着城垛,若有所思地打着节拍。参军之意他很明白,己方士兵看到敌军如此声势便已气沮,若不能乘敌立足未稳之时突袭以壮军威,两军对峙起来于己不利。

但突袭可能取得预期的成果么?王处直苦笑道:“这我也想过,但如今欲突袭,至少有三者不利我,其一风向逆行,这么大的风尘,我军若是出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还谈如何作战?兵法云‘逆风不战’便是言此;其二你看敌营之中烟尘虽大,旌旗却丝毫不乱,可见敌将治军甚严,调动之际必然有所防备,此去突袭只怕正中敌将下怀;其三,敌军出营者为轻骑,灵活机动,若是这轻骑出营是诈,待我军出击后突然切回来断我军回关之路,那时突袭部队能否活着回来尚是疑问,遑论建立奇功?”

其实最大原因王处直并未说出来,那便是兵力上的绝对劣势。姑且不论双方在将帅上的差距,单五万对一万这悬殊的兵力优势,便足以让王处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人快看!”正沉吟间,副将忽然呼道,手指着李昪军营寨,那原来骑兵掀起的烟尘已经逐渐消散,两支另外的骑兵以双龙出水之势,展现在飞狐关前。虽说适才骑兵行走时蹄声马嘶比较嘈杂,可是两万人的部队,从营寨中列队直至出营,竟然让关上守军无所查觉,其训练有素,可想而知。

那献计突袭的参军神色大沮,若是王处直依他之言开关出击,必然给这两支燕军骑兵左右包抄,陷入杀戮的铁钳之中。王处直只是瞄了他一眼,此时他根本无心也无暇去责骂参军,这两支骑兵军的来意,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举旗,示意两座山上的士卒注意防备,传我将令下去,令骑兵作好出关冲击的准备!”

形式已然明了,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兵力,王处直虽然心中紧张,但传令下去仍条理分明,声音中有着沉稳如山的感觉,令听者觉得有所依靠而不致惊惶失措。

“是!”传令兵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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