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亦是鱼（1）（1/1）

然而夏桑的头稍稍一侧，躲过她的攻击，钳制着小菊手臂的那只手微微用力，猛地将她向自己的方向一带，身体旋转，蓦地转到了小菊的背后，而小菊的手也被顺势拧到了背后，他气愤的反驳道，“不用我管，你要谁管，公主说了，让我看着你，你的事我管定了，”

说完，夏桑猛地放开小菊，但与此同时，他转身挡在小菊的面前，俯身抱住她的双腿，腰背一挺，把小菊扛了起来，一边大踏步的往内院走，一边闷闷的说道，“反正你打不过我，你要再闹我就点你的穴，让你动都动不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闹腾。”

小菊气愤难当，挥起拳头就打向夏桑的后背，初冬的阳光透过寥落的枯叶投落在两人的身上，暖暖的，即使清寒的冷风吹过，依然带不走一丝那令人心融融的温度。

李红豆的嘴角牵扯，微微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无神的双眸中渐渐恢复了一些光彩，“看来我公主府又要添丁了——”

小菊自从被李安治好了伤后，一直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李红豆怕她出去惹事，便命夏桑有空就去看着她，没想到误打误撞，最后成就了一段姻缘。她在替夏桑高兴之余，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原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努力争取，但唯有爱情，是你的，他自然会到你身边来，不是你的，再争也是枉然。

不知道这算不算想通了，虽然不再像前两日那么难过，心情也开朗了些，但胸口始终闷闷的，如有千千结。

“公主，小郡主来了，正在前厅等你，”身后的丫鬟突然凑到近前禀报。

李红豆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挑，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她跟自己这么疏离了？原来她进府从来不打招呼，而如今，她居然跟自己讲起了礼数。

来到这个世界，李红豆怀疑一切，却从未怀疑过亲情，孟氏、齐王、李亭晚，是她在这个世界中最亲的三个人。对于李亭晚，她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比皇宫里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还要亲，然而今天，她却给了李红豆当头一棒。

见李红豆半响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小丫鬟只得倾身向前，再次询问了一次，“公主，小郡主在前厅等你，”

“好的，我知道了，”李红豆回过神来，扶着亭栏慢慢起身，稍稍整理好衣裙后，款步走向前厅方向。

该来的总会来，她躲也躲不掉，该走的总会走，她留也留不住。

来到前厅门口，远远的望了正在厅中喝茶的李亭晚一眼，李红豆蓦然一怔，不由顿住了脚步。

她憔悴了许多，没了一个月前的光鲜亮丽骄纵蛮横，这样文文静静的坐在厅中喝茶，倒有几分娴熟端庄的大家闺秀范儿。

可她宁愿忤逆齐王，不顾郡主的名声，参加文士们的集会，以此接近苏牧月，并且最终得到他的倾慕，她该高兴才对，但李红豆转念一想，或许这过程太过艰辛，她最近过的并不好。

“皇姐，”就在李红豆愣神的空当，李亭晚看见了她，并且起身朝她迎身走来。

“亭晚，你多时不曾到我府中玩了，我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生皇姐的气了，”李红豆牵过李亭晚的手，笑着拉近一些，她想表现的更亲密些，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连自己听起来都带着几分寒暄之意。

“皇姐，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李亭晚有些生硬的收回自己的手，之后似乎也感觉有些尴尬，所以没敢看向李红豆，始终侧头看向一旁，语气漠然的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来求皇姐的，”

李红豆扭身朝着桌旁的椅子走去，安然的落了座，随后从桌子的糕点碟里拈起一块芙蓉酥，小小的咬了一口，爽酥清甜，回味弥香，听到李亭晚说有事求自己，她边吃边不甚在意的继续问道，“噢？什么事？”

“我想请皇姐先答应我，”李亭晚小心翼翼的看向李红豆。

“你不说叫我怎么答应你啊？”李红豆扬了扬唇角，勉力的挤出一抹笑，将芙蓉糕放回了碟子，她端正身体，双手放在膝上，掩在衣袖下的手却转起了腕间的玉镯，她抬头默然的看了李亭晚一眼，随后长睫扇动，垂眸认真的说道，“我总要先听听什么事吧，”

“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到，”李亭晚上前一步，站定在李红豆面前，双眸坚定，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蓦然，李红豆掩在衣袖下的手一顿，绵密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知是福祉心底，还是太过了解李亭晚，即使她还没说，自己心底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眉心慢慢纠结，她明知道该耐心的听李亭晚讲下去，可一阵心悸袭来，胸口那慌乱的频率令她一阵厌烦，豁然起身，她惨淡的对着李亭晚笑着颔首道，“亭晚，真对不起，今日我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我得先回内堂休息一下，有事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不待李亭晚阻止，她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紧紧的闭合上房门，从未有那一刻如此刻令她自我厌弃，甚至瞧不起自己，她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懦弱了。

不过是一句话，她李亭晚既然敢说，自己为何没有勇气去听呢？

想到这，李红豆猝然站直了身体，双手紧紧的握住门扇，她缓缓的闭合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又把房门打开了，而迎面却看见李亭晚正静静的站在门外。

“什么事你说吧，”李红豆抢先开口，既然窗户纸早晚得捅破，她又何必不痛快些。

“我想跟皇姐要一个人，”李亭晚也很爽快，她伫立在门口，语气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只是眼睛定定的锁着李红豆，“苏牧月，苏公子，”

“为什么？”虽然早已猜到了她的来意，但当苏牧月三个字真的从李亭晚的口中说出时，李红豆的心如被钝器猛然一击，很痛，似有血肉被人牵扯而起，血流如注。

“苏公子才华横溢，我想让苏公子进齐王府，引荐给我父亲，”

很好，很符合李亭晚的做事风格，直来直去，从不拖泥带水。

不知为何，一直抵触听到这句话的李红豆在听李亭晚说完之后，慌乱不安而又惶恐的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睫扇缓慢的眨动了几下，目光却始终看着脚下，她淡淡的回道，“他从来都是自由的，你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说完，李红豆关上房门，扭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冰冷的泪珠沿着两颊无声的滑落。

弦月半挂，悠然悬于深墨色的天幕，浮云随着沁寒的冷风徐徐的掠过，遮住半勾。

李红豆自李亭晚走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心中愤懑，却又无处倾诉，直到夜深露重，她才走出屋子散心，然而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走到了苏牧月的院落门口。

院落内的人估计早已睡下，借着寥落的月光，她只能辨清恍惚的一些影子。

怔怔的望着黑暗院落的轮廓，即使心中奋力的劝慰自己，拉扯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脚步如长在了地上，让她一步都动不了，最终她还是循着光影的轨迹走进小院，站定在上次与苏牧月饮茶的石桌旁。

夜风冷冷的穿过，她禁不住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然后坐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苏牧月房间的方向，垂首用白皙的指尖缓缓的划过沁凉的桌面，仿佛在慢慢摩挲一件珍品，又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之中。

原来在对的时间他遇见的对的人是亭晚，怪不得那日在感业寺中，他会出人意料的对曹世俊介绍亭晚，他是怕曹世俊喜欢上亭晚吧；怪不得在回来的马车上，他会对着自己一直笑，原来那不是宠溺的笑，而是嘲笑，嘲笑她的笨拙，嘲笑她蹩脚的计划，他应该看穿了一切。

身子越发的感觉到冬天的寒意，她收回手，将脸埋入自己的手掌间，相触的瞬间，指尖感觉到一丝丝的微凉的湿意。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人影晃动，苏牧月走了出来，但可能第一时间发现了李红豆，便停下脚步，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门边一动不动，淡弱的月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柔柔的笼在他的周身，而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若莫测的深渊，令人看不透彻。

不知该说些什么，李红豆垂着头缓缓的起身，但又觉得无需说些什么，于是扭身走向院门。

“公主——”

清朗的声音令李红豆不由脚步加快，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勇敢，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么胆小，自从知道他喜欢李亭晚之后，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还居然像个逃兵似的跑掉。

“公主，我有话说，”

脚步慢慢的变缓，李红豆在苏牧月再次出声后，不由开始犹豫起来，最终她停下脚步，扭回身对着依然伫立在门口的苏牧月淡淡的问道，“苏公子，你要对我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