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听风楼里看风景(1/1)

于是,李红豆颇为关切的问李小白为什么这么做,李小白倒也爽快,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很大人范儿,老气横秋的回答——因为我以前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你才寂寞的去找其他男人,所以以后我要好好陪着你。

听了儿子的话,李红豆是哭笑不得,但这些话却深深的触动了李红豆的神经,虽然自己急切想要梅开二度,但她毕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不能让宝贝儿子因为自己而惴惴不安,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在没有理顺所有问题前,她不想让李小白知道苏牧月的存在。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幸好岳先生的腿伤痊愈的很快,虽然还不能走路,但坐在私塾讲课没有问题,所以李小白在恋恋不舍中回了私塾读书。

目送着李小白远去,李红豆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死孩子每天看自己就跟看犯人似的,唉,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缓步走在回廊,本想回房,但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苏牧月的院落。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都没见过他,只有两次实在忍不住了,在李小白睡着后,偷偷的跑到他的院落外,透过窗格瞧上几眼他的影子,她那时也才深刻的体会到,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想到这些,她脚下的步伐不由的快了起来,然而进到院落中,回报她的却是深深的失望,苏牧月出府去了。

问问仆人,他们只说苏牧月这段时间常常出府,但不清楚去做什么。

带着失落的情绪回到房间,李红豆蓦然觉得自己的屋子好大,空的让她发瘆,躺在软榻上想休息一会儿,却辗转反侧的浑身不舒服,最后还是坐起身,从榻上下来。

要不去齐王府逛逛?这么多日没出府,亭晚那丫头居然没来看望自己一下,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不会还在琢磨着把墨岚送出府的事情吧?

想想自己好像也有点食言了,说好帮她,自己居然半途而废,撒手不管了。

思及至此,李红豆赶紧唤来了夏桑,命他快去备车,她要去齐王府。

让李红豆没想到的是,她到了齐王府也是扑了个空,李亭晚也出门了。李红豆不禁纳闷,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往外跑,刚想多问了管事两句,墨岚却从厅外走了进来。

“公主是来找小郡主的吧?”与一个月前相比,墨岚似乎有些不同了,就像张开的花骨朵,他的身上褪去了一些青涩,多了些男人气。

“正是,”李红豆微微点头,对着墨岚莞尔道,“墨岚公子,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墨岚淡笑着回答,随即他转身吩咐下人赶紧去沏些好茶,再送上一些糕点,然后才躬身请李红豆上座,待她坐定,他才在下手右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主应该去别院找小郡主,她不在王府。”

“她不在王府?”李红豆有点惊讶,依照自己对李亭晚的了解,只有在她娘忌日的时候,因为不想在这样哀伤的日子里跟他爹齐王争吵,她才会跑去别院住住,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由放下手中的茶杯,困惑追问起来,“墨岚公子,你可知她为何要跑去别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个月前,就是中秋节的第二天,她自公主府上回来后大哭了一场,消沉几日后,就搬去别院住了,”墨岚简单说了说。

闻言,李红豆不禁蹙紧眉心,说实话,那日她的心情也很糟糕,唯恐流言成真,她光想着跟邹子策撇清关系,真没仔细观察李亭晚的反应。

记得当时在饭桌上,即使自己撮合了很多次,邹子策就是不买账,始终不理李亭晚,而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吃饭。不对,的确不对,依照李亭晚的性子,邹子策如此冷待她,她早该炸锅了,何况之前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虽然李亭晚平时大大咧咧,但却不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她肯定知道自己在撮合他们,所以她更不应该那么沉闷了?但在饭桌上,也的确没发生什么事情啊?那她回到齐王府究竟为什么要哭呢?

李红豆百思难解,想了想,便起身对墨岚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去别院找她吧,”

“公主且慢,”刚刚走出几步,李红豆就被墨岚叫住,他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公主可以去听风楼一试,小郡主或许现在在哪里,”

“听风楼?她去听风楼听评书吗?”她扭回头怔然的看向墨岚,他仿佛知晓些什么,但似乎在犹豫。

“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些文人骚客会去哪里集会,他们斗诗饮酒,听说小郡主常常参加,”

李红豆蹙紧的眉心不由打上了一个结,李亭晚绝对不是一个风雅女子,她素来对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酸书生没有兴趣,所以怎么会去参加诗会呢?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多谢墨岚告诉我这些,”心情不由焦急起来,李红豆突然很担心李亭晚,于是连脚步也加快起来。

但刚走出大厅,墨岚却又追了出来,欲言又止的说,“公主,请你好好劝劝小郡主,王爷不喜欢她这样。”

离开了齐王府,李红豆让夏桑赶马车的速度加快,少顷,她便来到了听风楼的门口。

听风楼是洛阳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因为楼主经营得方,这里不仅是达官贵人请客吃饭之所,还是文人们谈诗作赋之地,所以这听风楼可谓大俗大雅,吸引着洛阳城中的三教九流。

“这位小姐,您是来参加诗会的吧?”店小二迎在门口,稍稍察言观色,便给面前的客人定了性,因为最近总有李红豆这个年纪的女子进到酒楼吃饭,所以他推断她是来参加诗会的,“您赶巧了,今日有碧箫公子在,楼上雅间天字一号房。”

说完,他回头朝着二楼雅间方向喊了一嗓子,很快从二楼楼梯处有人冒头,迎了出来。

李红豆缓步上了楼梯,顺着方才店小二指的方向走去,莫名心口一阵发闷。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李红豆放下裙裾,刚刚站定身体,一抬头,隔着中空的围栏,透过曼妙朦胧的珠帘,她的目光凝滞一般,倏地定在了雅间内两个紧紧相挨的身影上。

人影浮动,欢声喧闹,雅间内觥筹交错,喧声不断。然而一切于李红豆而已,仿若沉默的皮影戏,她看不见谁在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身影,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苏牧月,一个是她如亲姐妹般的李亭晚。

脸色苍白如雪,她的身体如被浇筑的铜像,僵硬而沉重,脚下如同被灌了铅,抬不起腿,隐在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蓦然,她将手背到身后,脚步缓缓的后退,但视线却不曾有过分毫的偏离,始终紧紧的锁着那两个身影。豁然,她扭头回身,蹬蹬蹬的快步从楼梯上又跑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夏桑此时刚刚上到二楼,见李红豆急匆匆的又跑了下去,不明所以,赶紧扭身去追,还喊了一嗓子,“公主,你跑什么?”

然而,李红豆并没有回答,直到跑到听风楼的门口,上了马车,她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身体微微发抖。

他在笑,他在对着李亭晚温柔的微笑,那是她可望不可及的表情,那是她默默期盼已久的表情,然而,他却那样对着另一个女人笑,李红豆只觉得心里很苦,嘴里很苦,连眼睛都干涩的发苦。

胸口犹如被人挖了个大洞,空洞的洞口嗖嗖的被冷风穿过,冻得她周身冰冷,双手抱臂,她将身体默默的缩成一团,可身体的颤抖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她只得不停的用力,用力把自己缩的再小些,抱的再紧些,仿佛只有如此,她才能静止下来。

马车徐徐的驶回了公主府,然而夏桑在外面等待好半响,李红豆也没像往常一样下车。

夏桑好奇,忍不住掀开帘子,去看李红豆,但见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赶忙上前问道,“公主,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李红豆木然的摇了摇头,扶着车辕缓缓的下了马车,身体摇晃着回了房间。

三日后,安乐公主府花园,李红豆斜靠着亭子的栏柱,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目光有些恍惚,可手却没有闲着,机械的往池塘中扔着鱼食,即使手中装鱼食早就空了,她还是恍然未知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忽然,池塘对面的林荫路上传来沉闷的打斗声,不时还夹杂着男人与女人的争辩声。

“小菊,你不能离府,”夏桑的声音蓄着怒气,看似规劝,倒不如说是呵斥。

“滚——”小菊的回答很简单,她绕开挡在身前的夏桑,径直的朝着前面走去。

“你别逼我下狠手,公主说了,你不能出府,”夏桑似乎也很生气,他一把从身后拽住了小菊的手臂。

“公主,公主,你整天满脑子满嘴巴都是公主,你去管你的公主好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小菊的火气似乎被夏桑的话激发的愈发大了,她回头对着夏桑就是一掌,掌风犀利,直逼夏桑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