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暗手(1/1)

“左公公,他们应该快到了吧。”乾清宫内,齐皇难得一派清闲,从他当上皇帝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他却鲜少放着一堆奏折连看都不看一眼。

今晚,齐皇褪下了一身的龙袍,换上了舒适的便服,可以说是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这已经是齐皇不知道第几次开口问了,左公公依旧是同样的回答,“回皇上,应该快了吧。”

左公公看着精神气十足的齐皇,心里是连连大叹。

这墨二小姐当真是医术不凡。

修整了一晚上,皇上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咳血了不说,就连咳嗽的时间都比往日里少了很多。

今日,王太医照常来给皇上诊脉时还吓了一跳。

“恭喜皇上,皇上的脉象跳动有力,明显是好转的迹象啊。”

听到太医正都如此确定,齐皇自然是十分欣喜。

王太医见皇上好像心情不错,当下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太医替皇上医治,臣应当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王太医说的认真,也是真心这般想着。

学无止境,他绝不会因为自己已经坐在太医院头把交椅的位置便目中无人。

王太医心里清楚,皇上忽然好转绝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开的药虽然有效,但是收效甚微,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可是刚刚,通过诊脉他发现,皇上的身体是真的在好转,而非一时假象。

这让他对那个诊治之人更加好奇,迫不及待想要知晓是哪位同僚,好前去向之请教。

“王太医,朕的身子情况只有你一个人知晓,决不能对外泄露半句。”齐皇虽然欢喜,但是却不忘吩咐道。

王太医一愣,听出皇上话里的意思,显然,并不是如他所想,是其他太医为皇上诊治。

王太医也知晓好奇心不能太重的道理,当下应了声,“臣遵命。”也对那位高人的事不再做任何打听。

自从王太医离开之后,齐皇便呆在乾清宫,哪里也没去,就来回走动着,等待着。

“左公公,你觉得蓝丫头立了这么大的功,朕该如何赏赐她?”

“这…老奴不知道。”

齐皇想了想,最后道,“干脆一会儿问问她本人好了,看她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眨眼间,用膳的时候便到了。

御膳房的晚膳已经送了过来,可是齐轩两人还没到,左公公上前道,“皇上,不如先用膳吧,一会儿该凉了。”

“不用,等等他们。”

“…是。”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齐轩二人总算姗姗来迟。

墨蓝一落地便闻到了满屋子的香气。她视线望过去,发现齐皇今晚上的不同。

这会儿,她忽然生出一种感慨,就算是贵为一国之君,此刻也只是一个想要享受一下平凡父子情的父亲而已。

墨蓝不经意的目光扫向身侧,却见身旁之人面色没有丝毫动容。

墨蓝耸肩,上前行礼,“墨蓝见过皇上。”

齐皇笑着让墨蓝起身,“蓝丫头,不必多礼。”

左公公也对着齐轩和墨蓝一一行了礼。

如今,皇上的性命都是墨蓝救的,左公公晓得以后这墨二小姐的身份可就要水涨船高了,这态度自然也越发的好了起来。

墨蓝客气的对着左公公回了一礼,然后看着齐皇,问道,“皇上今日感觉如何?”

“朕觉得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墨蓝再替皇上把把脉吧。”墨蓝道。

齐皇摆手,“那些等会儿再说,晚膳已经备好了,先用膳。”

墨蓝视线望过去,早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但也没有满汉全席那么夸张,只是样式还是挺丰富的。

墨蓝一一的将所有东西打量了番,然后便不客气的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碗筷依次尝了起来。

见到墨蓝动作,左公公吓了一跳,等到墨蓝已经尝过好几盘后方才想起要制止,刚准备开口,却被齐皇抬手阻止。

身为一国之君,齐皇自然也不笨,或许一开始对于墨蓝这般不规矩的举动有过不快,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墨蓝这么做的动机在何处了。

等到墨蓝一次品尝完后,齐轩适时的递上了手帕,墨蓝瞧他一眼,也没有拒绝,直接伸手接了过来,擦拭了下嘴角。

“蓝丫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跟朕直说便是。”

墨蓝抬眸,赞赏的看了齐皇一眼。

她刚刚就在想,若是齐皇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于她,那么她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可是现在嘛…倒是不负她费心费力。

“皇上,墨蓝昨日确实有话没有跟您说。您的身子是得了病,但绝对不是什么难治之症,太医开的药方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但是也不会让病情加重。皇上的身子之所以一日不复一日,不全然是因为病症,而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齐皇和左公公齐齐惊了一跳。左公公立刻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对皇上下毒!”

墨蓝摇头,“这个墨蓝就无从得知了。”

齐皇沉思了下,问,“那你刚刚…可有什么发现?”

墨蓝点头,指着一道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的点心,问,“皇上平日里用它的时间可多?”

瞧着墨蓝动作,齐皇脸色大变,瞳孔蓦地收缩着。

墨蓝视线一凝,发现不只齐皇,齐轩的神色也有一瞬的波动。

“莲花酥…”齐皇轻吟出声。

莲花酥…墨蓝再次望过去,却如其名,六瓣即开,状似莲花。

她记得,齐轩的母妃正是被封为莲妃,所以这道莲花酥…

“墨二小姐,敢问这道点心是有什么问题?”左公公在一旁问着,要知道若是有人在点心里下毒的话,他不可能没有发现,每道膳食都有专人试吃,另外为了以防万一,他也用银针试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墨蓝摇头,“点心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发现点心中加了鼠尾花汁,鼠尾花带着淡淡甘甜,用量极少掺杂在其中并不容易发觉。我之所以留意到,是因为我发现了那个。”

墨蓝一手指着旁边门帘处,那里摆放着一盆花草,枝叶繁茂,花开艳丽。

“因为茴心花是种很特别的花,一般来说很难遇到。第一次被皇上召见的时候,见到此花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而茴心花有个重大的特性便是,一旦遇上鼠尾花,两者综合会产生一种慢性毒素,常年累月会让人的身体慢慢衰败。再加上皇上刚好又身患有疾,如此二者叠加,自然病情越来越重。”

“竟然是这样!”左公公大惊,小心的观察着齐皇的脸色,果然,齐皇面色阴沉。

“这个下毒之人对医理知识非常精通,心思十分缜密,不如小觑。”墨蓝说着,忽然想到了之前柳贵妃一事,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虽然说,柳贵妃之事查到最后只是后宫娘娘之间争风吃醋,最后也抓到了下毒之人,但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兰姐姐那里…

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她总觉得,在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掌在推动着一切。

那个人…会是皇后吗?

“左公公!”齐皇大怒。他平日里已经是十分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居然有人这般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简直该死!

皇帝震怒,波及甚广。

左公公身子一抖,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话,乾清宫里的琐碎事务打理一直是由小卓子打理,他跟了老奴也有六七年了,一直忠厚老实,老奴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是包藏祸心,暗中打算谋害了皇上,都是老奴识人不清,老奴罪该万死。”

齐皇怒意正浓,不管是谁此刻恐怕都讨不得好,左公公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完了,一时心如死灰,面色惨白。

“皇上。”墨蓝冷清的声音忽然响起。

齐皇抬头,墨蓝说起来也算的上是他的恩人,若非是墨蓝发现不妥,只怕他也没几日好活。

对着墨蓝,齐皇脸色缓和了些,“蓝丫头,你要说什么。”

墨蓝道,“墨蓝只是觉得,这事情还没有查探清楚,虽然那个小卓子有嫌疑,但是却不能说此事便是他为之。而且,就算是他,左公公仅有失察之罪,还是情有可原。”

左公公没想到墨蓝会帮他求情,三年前,墨蓝一无是处,他自是看不上这位王府贵女。三年后,顶多自己奉旨去请墨蓝进宫了一次,两人之间应该是毫无交情。

左公公觉得不可思议,就连齐皇也是意外的看了墨蓝一眼。

“左公公是你身边的老人了,他是否忠心你最是明白。”一旁,齐轩也跟着插了一句。

左公公小心的抬头看了齐轩一眼,又看向墨蓝,眼神里很是感激,他知道应王之所以帮腔是因为墨蓝的缘故。

只是,不知道应王的话如今能不能管用。

“朕有说要治他的罪吗?”

左公公愣,抬头,不敢置信。

一开始,齐皇确实气岔了,但是这会儿被墨蓝齐轩这一打断,还是冷静了不少。

这些年,左公公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也算是省了他不少事。若真的在盛怒之下斩了左公公,于他来说也是少了个贴心的人。

“左公公,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你失察也是事实,不可轻饶。”

“是,老奴明白。”左公公背脊弯了弯,看起来佝偻了许多,但是能够保住这条命,对他来说已是不容易。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现在立刻去将小卓子带过来,朕有话要问。”齐皇面色森冷,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意。

“是”左公公应声就要退下,却听齐轩忽然开口,“且慢!”

几人望过去,有些疑惑。

“这事不急,可明日慢慢处理。还是先用膳,让蓝蓝早些替你诊治,也好早些送她回去。”

齐轩这话里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墨蓝是悄悄进的宫,明王并不知晓。

齐皇想了想,道,“蓝丫头,朕给你一块令牌,允许你在任何时间自由进入皇宫如何?”

墨蓝意外,倒也不拒绝,“墨蓝多谢皇上。”

齐皇总算笑了笑,跟左公公说了声,左公公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抱着一个盒子,齐皇将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块牌子,递到墨蓝的手里。

墨蓝拿到手中看了看,上面有一个硕大的令字。

墨蓝并没有细看,便将之揣入怀中,那随意的态度仿佛对待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牌子。

齐皇愣了愣,失笑道,“算了,你将令牌拿好就好,别弄丢了。”

墨蓝意外,只是一块进出宫的令牌而已,还用得着这么仔细的提醒?

但她还是点点头。

齐皇听进了齐轩的话,没有立刻让左公公去抓那个小卓子,但若是让他等到第二天他也是等不住的。等到治疗结束,尽管身子还有些发虚,齐皇还是让左公公将小卓子带到了面前。

这大晚上的,皇上突然召见,让小卓子心跳不已。

他本来是打算在左公公那里打探下情况,皇上为何会召见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可是今晚上也不知道左公公是怎么了,愣是板着一张脸,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被带入殿,小卓子整个人几乎便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奴才叩见皇上。”

“你就是小卓子?”小卓子没抬头,只能听到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他,他不敢怠慢,立刻回道,“是,奴才正是小卓子。”

“抬起头来。”

小卓子顿了顿,慢吞吞的将脑袋抬起,对上齐皇,双眼不停眨着,一副害怕的模样。

“小卓子,你进宫有多长时间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有八年了。”小卓子边回答边低下了头。

“八年了,漫长的岁月啊。”齐皇似乎在感慨。“朕平日里事务繁忙,倒是顾及不了你们。朕听左公公说,你平日里将乾清宫打理的很干净,朕觉得应该赏赐你点什么。”

小卓子愣了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要赏赐,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说的好。”齐皇状似满意,“不过,朕一向是赏罚分明,你既然不要赏赐的话,朕这里倒是有道点心,味道不错,就赏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