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念头(1/1)

曲凌风老神在在坐在案边,那尊常年不离手的银色小鼎放在一旁,手指头无意识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曲灵素定定望着爷爷,短短月余,他身上那股子唯唯诺诺的谦和之气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她疑惑道:“爷爷,您不是说这个庄园风水很好,暗藏天运地气,要在此成立魔门,拯救天下修者,为何忽然又不买了?”

曲凌风回过神,侧对着孙女,淡淡道:“原本爷爷打算硬抢,却发现原来的庄主背景深厚,手底下还有一批实力高强的死士。后来我打算购买,却发现庄园忽然换了个主人,新主人家里居然有三个宗师。”

原来如此........曲灵素恍然道:“爷爷是担忧斗不过他们?”

“不是斗不过,而是没必要,魔门成立之初,急需高端战力,断不能做出有损名声的事,若因此而阻四海修者之望,得不偿失。”

曲凌风摇着头,继续说道:“我更担忧那位新庄主......对了,素素,你觉得那小子怎样?”

“很有趣。”曲灵素嘟着嘴,埋怨道:“他正要带我去看高级法器,爷爷为何阻止?他又吃不了我!”

他的确吃不了你,他可以让你存不下兜着走......曲凌风目光温和的看了孙女一眼,没有解释。

作为爷爷,他有绝对权威,不需向孙女解释。

见他不言语,曲灵素没再多问,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桌子上的银色小鼎上。

这次从修门出来,爷爷只带来了这尊小鼎。小时候她曾多次央求,爷爷都不许她接触银鼎。

趁爷爷不注意,曲灵素悄悄伸手一捞,打算取过银鼎,撒丫子就跑。

同时心下暗暗窃喜,总算可以玩一玩爷爷的宝贝疙瘩了。

“啪...”

曲灵素手上一疼,被一股大力拍开。

曲凌风吹着胡子瞪着她,没好气道:“说多少次了,不许碰。”

“不碰就不碰。”曲灵素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撅着唇冷哼一声:“一个破鼎,有什么宝贝的。”

“并不是破鼎,”

曲凌风摇头:“此鼎内有空间,可存气运,却又不是高级法器,我参悟许久,却一无所获......我怀疑这是更高级别的法器。”

曲灵素一脸讶然:“就连爷爷您也参不么?你可是世间最博学多才之人。”

说着,曲灵素看见爷爷叹了口气,惆怅的凝视着银色小鼎。

少顷,曲凌风收回视线,沉声道:“灵素,你想不想当女王?”

“爷爷,当女王有什么好处?”

“好处有很多,锦衣玉食,出则车辇华盖,入则仆从成群,与皇帝一样,都要为治下臣民劳心劳力。”

“那我才不要当呢。”曲灵素不假思索的摇头。

“身为女王,可以挑选天下最俊秀的男子为夫婿,不满意还可以换,直到满意为止。”曲凌风补充道。

曲灵素小脸一红,扭捏着说道:“爷爷讨厌~那我勉为其难的试试看吧。”

曲凌风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摊开,目光沉入书中:“好了,爷爷要参悟功法了,你且自己去玩吧。”

“???”

说好的女王呢?说好的天下男子换到满意为止呢?

曲灵素一脑袋问号,后知后觉意识到爷爷是在逗她玩儿,当即叉着小腰站起身,对着爷爷连续冷哼两记,秀发一甩,气呼呼的走了,同时心下暗暗气恼。

骗小孩子的人最讨厌,再不理他了。

........

云秀宫外,张玉郎吃了个闭门羹。

长平公主的婢女横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张玉郎被阻挡在宫口,进不到里面。

据婢女说,长平公主生气了,不知是何缘由。

本来好好的,一听说张玉郎来访,立马就变了脸。

张玉郎心知小丫头气他久不来看,没奈何摇摇头,杵立在门口等候。

感觉小丫头应该很快就会消气,他心下默默计着数:10,9,8.....

3...2...1...0.5...0.4......

0.05.....0.04...0.03......

两名婢女傻愣愣看着张玉郎,一副听天书的神色。

张玉郎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人来请他进去,便挥挥手,对两个婢女道:

“我走了。”

两名婢女冷着脸,假装没听到,不做回应。

......

云秀宫寝宫里,?长平公主气鼓鼓的坐在梳妆台前,指着丢在地上的丑布偶,碎碎念。

这时,一名婢女急匆匆跑进来汇报:“公主,南岭伯走了。”

长平公主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挥手打发所有宫女退下。

众宫女旋即鱼贯而出。

长平公主四下看了眼,见宫内无人,飞身扑倒在软榻,将脑袋埋于绣花枕头间,肩膀耸动,覆盖着脸庞的枕巾顿时湿润一片。

本来,她今天本是很开心的,可一听说张玉郎来了,她就没来由的觉得委屈。

有一瞬间,长平觉得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当初皇兄冷着心把她许配给李克的时候。她虽然难过的哭了许久,但只是不情愿,以及被亲哥哥伤害的痛心。

这次却是另外一种感受,就是委屈。

正哭的起劲,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哎呀.....谁家的妹妹,哭得这么伤心,脸都花了。”

长平公主大羞,甩开肩膀上的大手,不理会来者的示好。

“喂?”

推搡的动作剧烈了起来,同时,长平公主感觉到,自己的鞋袜被脱了去,而后被人往里面挤了挤,软榻腾出来的空当忽然一沉,躺上了一个人。

她红着眼悄悄看了一眼,张玉郎正大咧咧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侧着脑袋看来,目光炯炯有神的与她对视上。

长平公主心下一急,连忙将脑袋埋回去。

寝宫里陷入沉默,身侧没了动静。

见他不来安慰自己,长平公主顿时有些失望,冷哼一声,继续耸动肩膀哭了起来。

越哭越大声。

但还是没人来哄。

良久,哭累了的长平公主霍然抬头,搬过来张玉郎一条胳膊,张口就朝着手腕咬下,啃到骨头后,力道逐渐减轻,最后费力的一翻身,枕着这条胳膊,瞬间昏昏沉沉睡去。

这就是悲上心来瞌睡多么......张玉郎看着一秒入睡的长平,讶然失笑,望着她泪眼婆娑的小模样,心下怜惜不已。

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自被皇帝撤职后,他已经许久不曾主动来皇宫了。

夜幕逐渐深沉,不知不觉间,张玉郎保持躺平的姿势已经三四个时辰。

被长平公主压着的胳膊,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看着睡梦中仍旧蹙眉嘟嘴,一脸愁绪的长平,张玉郎摇摇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不是不知道长平的心思,可两人兄妹名分早已定下,就冲他与大成皇帝极度雷同的相貌,与长平之间就很难有更多可能。

任何时代,人言都是可畏的。

“唉!”

张玉郎长叹一声,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长平圆润的鹅蛋脸,低声道:“醒了就赶紧起来,胳膊都压麻了。”

长平公主没有动,俏脸上却悄悄涌上两坨红晕。

张玉郎再叹口气:“天色已晚,我和你说会话,差不多就该走了,按照宫里的规矩,我若留宿在此,会惹来非议。”

长平公主迅速睁开眸子,抬起脑袋,神色瞬间变得不愉,嘟着嘴道:“哥哥不走。”

张玉郎伸出手臂,端起那只失去知觉的手臂,缓缓活动着,仰望着大殿房梁,目光深邃,缓缓说道:

“长平,若有一日,你发现坐在龙椅上的人换了,但还是你的哥哥,你会怎么做?”

此言犹如平地惊雷,长平公主登时花容失色,好一会儿,消化完信息量,她垂首轻声道: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会拆穿...我心里有数了...张玉郎微微颌首: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长平公主妙目一亮,连忙啄了啄脑袋,侧枕着手,定定望过来。

......

凌晨,长平公主自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捞,身侧早已人去床空,顿时怅然若失。

她唤来婢女,拿湿巾擦了擦脸,神智逐渐恢复清醒,目光落在两名贴身婢女身上,娇声询道:

“南岭伯何时走的?”

“回公主,子时一刻。”两名婢女如实回答。

还有半句她俩没敢说,张玉郎走时,还在她俩腰间各捏了一把。

长平公主松了口气:“你们何时进来的,可曾听到什么?”

两名婢女心下一惊,急忙摇头,齐齐跪下:“奴大人走后奴婢才进来的,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长平公主“嗯”了一声,吩咐道:“天亮后,你们去库房里取一些上好的药材,绢布,送到城南十里外的南岭庄上。”

闻言,两名婢女先一愣,而后连忙应诺退下。

天光破晓,张玉郎若无其事的返回空荡荡的南灵伯府,立在后院,望着红霞逐渐将天幕染上色,心下踌躇的念头逐渐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