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皇宫赐药(1/1)

低垂着头,李红豆的眼中闪现讥诮之色,这充满感情的劝慰在她慌张的初见他时,他不曾说;在她痛失母亲时,他不曾说;在她孤苦无助时,他也不曾说,现在他才说出一个父亲早就该对女儿说的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见李红豆始终垂着头,李智勋以为提及孟氏,她在伤心,便转移了话题,“你前些日子也病了?”

“嗯,刚刚入冬时,天气突然冷了下来,我挨不得冻,便得了伤寒,发了几天烧后,这身子就跟垮了似的,养了一个多月,到现在才刚刚好些,但还是留下了咳嗽的病根,”李红豆说的期期艾艾,煞是可怜。

或许李红豆的话真的触动了李智勋难能可贵的父女情,他听她说完后,突然叹了一口气,“父皇对不起你娘啊,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

说完,他突然别过头去,无神的目光投向别处,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从天和殿出来的时候,李智勋赐了她一颗庞神医的药丸,说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李红豆捧着药丸心情复杂的从天和殿退了出来。

虽然如愿的得到了药丸,但她的心里却闷闷的难受,即使李智勋对孟氏和她再不好,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那份牵扯的血缘关系是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联系,而且方才在天和殿中,李智勋在提及孟氏时,神情萧索,这说明他对孟氏还是有感情的,哪怕是愧疚。但她却利用他的愧疚得到了可能引起整个大周朝腥风血雨的东西,她亦愧疚。

将药丸的锦盒放入怀中,李红豆回头望了一眼巍巍大殿,掩在衣袖下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她头一扭,转回身朝着宁贵妃的寝宫走去。

宁贵妃素来喜欢奢华的东西,还未靠近玉麟宫,李红豆远远就望见了玉麟宫上五彩琉璃衬着残雪映射而出的光芒。

缓步来到宫门口,李红豆没急着让宫女进去禀报,而是先问了一句,宁贵妃这是否有客人,宫女赶忙回答说,没有。于是她这才遣宫女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宫女回来说,宁贵妃请长公主进去。

行过礼后,侧卧在软榻上的宁贵妃并未让李红豆起身,而是抚弄了一下怀里的狗,嘲弄的说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长公主吹到了我玉麟宫?”

自从孟氏死后,李红豆与皇宫内的嫔妃们从来没有任何交往,包括宁贵妃,所以今日她突然出现在玉麟宫委实让宁贵妃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红豆听闻娘娘最近因为照顾皇上而险些病了,所以特意过来探望探望,”李红豆弯腰俯身,头低垂着,埋在手掌之间,谦卑端丽,语调平和,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让长公主挂念了,”宁贵妃冷艳的眉眼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垂头以手轻柔的摩挲着怀中小狗的背脊,她徐徐的说道,“不过本宫恐怕承受不起,毕竟给公主撑腰的可是权倾天下的齐王,本宫真是不敢惹啊,”

因为李红豆只与齐王李智瑾走的很近,所以被人误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何况宁贵妃还是太子李瑞的亲生母亲,对于任何可能阻挡自己儿子称帝的人,她都很在意。

“娘娘说笑了,”李红豆假笑一下,只得装糊涂,听不明白。

“说没说笑,公主心中明白,不过你今日既然来了,本宫正好有事找你说,”说到这,宁贵妃突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将怀里的狗放到地上,站起身,翘着下巴睥睨着看向李红豆,傲然的道,“人除了该有自知之明,更应该有羞耻之心,”

李红豆蓦然抬头望向宁贵妃,有些不懂她话语的意思,但只见宁贵妃冷笑着继续说道,“我劝你不要痴人说梦,静安王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脸色苍白,李红豆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忍耐下来。

她知道宁贵妃为何对自己说这些,太子帮主要是由朝中的文臣组成,而齐王手下却个个是实打实的武将,太子目前虽然把持朝政,但却没有军权,稍有异动,便没有任何还击之力,所以始终中立的静安王自然成了太子李瑞拉拢的对象。自从静安王回京后,太子李瑞与邹子策走的很近,而宁贵妃也一直忙活着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邹子策,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假借各种名义,把他请进宫里,就是想把侄女介绍给他。

然而,在中秋节皇上大宴群臣的当晚,宫里却传出了邹子策与长公主李红豆的绯闻,可想而知,宁贵妃听闻消息时的惊怒程度,静安王是太子势在必得的,就算联姻不成,至少静安王不能支持齐王,所以宁贵妃才会警告李红豆。

可怎么说她也是大周堂堂的长公主,就算宁贵妃尊为皇宫中六宫之首,也没有资格这样去轻贱她,真是欺人太甚!

正在李红豆被气的快要发作时,只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从殿外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受伤了,”

这一声叫喊犹如惊雷般劈到了玉麟宫的上方,宁贵妃惊吓的身体一歪,险些摔倒在地,方才还高傲的嘴脸一下子煞白的毫无血色,身体晃了晃,后面的宫女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娘娘···”玉麟宫内马上乱作了一团,太监宫女围着宁贵妃一个劲儿的呼喊。

好半响,宁贵妃才缓过气来,顾不得什么,推开身前的众人,她一把就抓住了方才跑进来报信的东宫小太监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我来跟娘娘报信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东宫为太子医治,”小太监见宁贵妃急的失态,也吓的慌了,话说的都开始不利索。

闻言,宁贵妃甩开小太监,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定了定神,“摆驾东宫——”

宁贵妃也顾不得李红豆,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玉麟宫,精致的宫殿突然沉静空旷下来,李红豆望着宁贵妃一众消失的背影,目光凝远深沉。

玉麟宫外,凛凛红城墙,巍巍宫城殿,残雪遮檐,琼芳压枝,一帘西风,故穿庭树作飞花。

脚下突然有异动,仿佛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鞋子,随之安静的大殿内响起娇嗔般的哼哼声,李红豆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小狗雪白顺滑的皮毛,又将手指放到它的鼻下,任着它柔软濡湿的小舌头轻舔自己的指尖,李红豆淡淡的勾起嘴角,但又默默的长叹一声,她自怀中掏出了锦盒,打开,将药丸放到小狗的嘴边,它嗅了嗅,随即吃了起来。

待到小狗吃的差不多了,李红豆才拾了些碎渣放进锦盒,缓步走出了宫门,然后随手将锦盒扔到路旁的花木丛下,她大步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东宫的门口守着御林军,很多官员也在,李红豆没有进入东宫,而是坐在宫外的一个凉亭中,默默等待。

宫门口总有人不时进进出出,有形色匆匆的太监宫女,有满是焦色的大臣,气氛异常的凝重紧张,李红豆静静的看着一切,掩在衣袖下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转动起腕间的玉镯。

少顷,齐王带着一众大臣来到了东宫,李红豆望见齐王,赶紧从凉亭快步走了过来,躬身施礼,“皇叔,”

“你怎么在这?”齐王李智勋诧异,他自是知道李红豆平日根本就不与皇宫里的人来往,包括太子,所以此刻她出现在这里,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进宫探望父皇,顺便去看了宁贵妃,谁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听小太监来报信,说太子受伤,太医们正在东宫医治,我怕有事,没敢回去,所以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齐王抬头望了一眼东宫,转身对着李红豆说,“天气太冷了,你的身子刚刚好,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应该没事,我听说太子不过是在祭天的时候被一个不长眼的奴才误伤了,”

抬眸对上齐王关切的目光,李红豆垂下头应了一声,“是——”

然而,李红豆的马车刚刚出了皇宫,就被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给押了回来。

跟着侍卫走进了天和殿的大门,幽幽的檀香扑鼻而来,李红豆脚步蓦然一顿,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黑眸若平静的水面,无波无痕,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款步继续走了进去。

还未走至中殿,她已经听见了宁贵妃略显激动的声音,“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大殿内,在龙床两侧,站满了大臣侍卫,宁贵妃跪在龙床前的左侧,脚边放着一只皮毛雪白的死狗,而齐王站在右侧,宁贵妃正指着齐王哭哭啼啼,边说边拉着李智勋的衣袖哀求,“皇上,臣妾宫中的狗,在长公主走后,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毒发身亡,皇上也知道,它在我身边陪伴了多年,就算长公主看它不顺眼,但打狗还得看主人,臣妾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长公主。”

皇帝李智勋虽静静的听着,但眉头早就拧成了深深的川字,在宁贵妃的拉扯下,他身体稍稍前倾,不时忍不住低头咳嗽几声,随后便是长时间的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