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2 萤虫（1/1）
几个轿夫匀出手，转着铁链上来锁泠涣三人。
钱氏兄妹眼看不妙，拔腿就跑，黢黑的铁链似乎长了眼睛，顺着追去。
没等二人跑出两步就被缠上脖子。
泠涣就比较老实，不做无谓挣扎，他心里希望自己一会儿在抓这个小妖的时候，她也不要抵抗，好让他拿着麻袋套了就走。
“小姑奶奶，我们就是路过，你看我身上没二两肉，你放过我们吧。”钱景南哀求。
“不就是吃点肉嘛，你看！你把我放了！我去给你找更多的人过来，我把他们引过来，你要什么样的都行，高矮胖瘦，我都能办到的啊！”
“哼，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把你们放了就不信还能回来。”小姑娘一挥手，三条铁链拴在轿辇后边，几个轿夫抬着轿子嘎吱嘎吱开始在林间穿梭。
“我绝对言而有信！”钱景南跟着轿子喘着呼哧哈哧。
继续哀求：“你看，你看这是我妹妹，那个是我师哥，都是我最亲的人，你把他们留下，我肯定会回来的，求你了。”
“小相公，你是他师哥嘛？”小姑娘站在轿上稳稳回身，头上的银饰叮铃作响。
她觉得泠涣这少年干净明朗，虽被锁着也是气定神闲，与原来抓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心中莫名生出些好感。
“喂！怎么能胡乱说话，我自然是……他的父亲，所以你最好把他们放了，抓我一个就行！”泠涣厌恶他无耻，嘴上随意应和着。
心中好奇这小妖不现杀现埋，会把他们带去哪里，若是老巢，还能让他挑一只听话的。
钱景南心中一怕，再眼中一亮，出乎意料，竟有如此大怨种，虽然被占了便宜，但是好歹能脱身就行。
“诶对！爹！大爹！孩儿一定会回来赎您的。”
钱穆叶默不作声，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哥埋了。
“哈哈哈，哈哈哈”娇俏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里，小妖自然没当真，对着钱景南大声赞道“你真的好不要脸哦。”
说话间，轿辇行到一处花草茂密处，小妖跳下轿，前方草木被轿夫拔开，露出一个低矮的山洞口。
一进山洞，寸光不见。
泠涣正想着使个法术，却见到前方山洞深处点点黄色幽光亮起，越聚越多，朝这边移来。
近了看是一群闪着光的萤火虫，绕在小妖身边，扑棱棱照亮周边。
像是从浩瀚无极中引来的星光。
走过一段窄路，洞内腹腔有隐隐流水声，转角过后豁然开朗。
两层渐次坐落的大水潭，水潭四周五光十色的各色宝石嵌在岩壁里，幽蓝如夜、晶莹如雪、艳丽如火、瑰丽如虹。
微光下如梦似幻折射着不同的光辉。
泠涣欣赏四处，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仿若将天上千万彩虹收集起来塞在这里，若有机会定要邀请离陌来此处。
眼看着斑斓景象，不知为何赞叹过后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再深处走到内洞，小女妖挥手让轿夫点灯。
此处急转直下，惊悚如幽冥。
岩壁掏空，里面垒者数十层透明罐子，罐子里是暗红色的浓稠液体，发出阵阵腥臭味。
边上竖着三个粗木桩子，一人多高，搭着锁链扣环，木头桩子上面结着不明的黑色物质，苍蝇围着乱飞。
洞顶密密麻麻垂下来些看起来像人内脏的的东西，肠子、肚子、片状腰子。
一朵巨大的黑色魔芋开在正中，小女妖一跃坐上去。
“这两个不会踢毽子的先给本姑娘请上去。”女妖骄横指挥，几个轿夫把钱氏二人拉向粗木桩子。
兄妹二人知道若是被绑上了木桩便再没生还可能，背靠背拼死抵抗，钱景南的拂尘挥的呼呼作响，钱穆叶手中长剑刷刷乱砍。
二人拼尽全力，多少有些吓住围攻的四个轿夫不敢上前，钱景南也没讨到便宜，脸上大汗淋淋。
泠涣此时负手安静站在一旁，详观轿夫模样，像是在骷髅架子绷了张毫无生气的人皮面容。
面皮精致不知是何材质，若是长在活人脸上多半俊俏。
抓着他的三个轿夫眼看那边热火朝天，自己这边晃晃手上铁链松松散散，丝毫不费力气，多少有点羡慕那边能有表现机会。
两对空洞洞的大眼转向泠涣，明明眼眶里什么也没有，泠涣却觉得这两对眼睛似乎如狗狗一般在问他：你会乖乖呆着吧，你要是乖乖呆着我们就过去。
泠涣不禁好笑间，目光正对上钱穆叶凌乱发丝下的慌乱眼神。
他松散挪到墙边，往墙上一靠，脑袋一歪，示意钱穆叶，也向轿夫表示自己绝不会动。
看泠涣如此反应，两个轿夫放心扭头加入战局，剩一个拽着铁链和泠涣四目相对。
钱穆叶瞬间明白泠涣意思，心下感激不再多说，她知哥哥不可靠，挪到墙边避免腹背受敌，将墙上的罐子当武器胡乱扔出去，腥臭的浆水四溅。
那边打的热火朝天，叮咣乱响。
“喂！你好歹帮个手啊！”没了妹妹挡在前，钱景南狼狈不堪，被自己拂尘缠上脚脖，一脚绊倒在泥坑。
咯咯咯咯咯咯嗝
咯咯嗝
泠涣这边的骷髅上下牙齿一碰，似是在发出笑声。
钱景南刚起身，小妖座下魔芋花甩出一根花茎，刷的将二人抽倒。
“我就说你们几个没有大用，不如一锅炖了喝汤，赶快把他们两给我绑起来。”
二人被结结实实绑在柱子上。
泠涣依旧负手站立，悠然自得看着这边。
小妖转过头来：“这位小相公，看在你踢毽子好，人又老实的份上，我给你次机会。”
“好呀，求之不得。”
“你若能对上我出的上联，便放你安然离去，若是不能，便削骨奉血，做我第八个夫君，日日帮我抬轿可好？”
她光着脚在花上跳着，脚上银铃，一步一响。
现在妖的门槛都这么高了？泠涣皱眉，莫非自己久不回露台，妖界也无聊到时兴吟诗作对了？
“再说来听听。”
“你听好，月下花影泣无眠。”
“喝了烧酒没给钱”
“哈哈哈哈，小相公很有趣。”
“那是，更有趣的还在后边呢。”泠涣打趣着上前，准备先帮钱穆叶解开绳索。
“小相公不经夸，谁允许你乱动了？”花茎甩出一根，缠绕上泠涣手臂。
七个骷髅轿夫瞬间围上，铁链在泠涣四周封锁去路。
“这位道长我知你有自保能力，穆叶感念大德，这几个轿夫凶险，不如快快离去，相救的恩情我…我下辈子再报答。”钱穆叶不忍啜泣。
“这位道长，求你救救我啊！让我当牛做马也可以。”钱景南嚷嚷。
小妖突然皱眉，捂住胸口，神情似乎有些痛苦，语气突然不耐，“别磨蹭了，快点上！”
一声令下，骷髅摇着手中铁锁哗哗作响，飞身上前，三个从上向下压去，四个合围伏击。
“哎，不玩了，干正事。”泠涣摇头，伸手一个响指。
清脆回荡在洞穴中。
七个骷髅连带小女妖被齐齐定住。
泠涣淡定走出合围，伸手帮钱氏二人解开束缚。
钱景南眼看得救，拔腿就跑。
钱穆叶留在原地，想跑却又有些踟蹰。
泠涣挥挥手，大气说，“快走吧，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钱穆叶深知自己能力低浅，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遥作一辑离去。
“我当你是什么妖，原来是只萤虫。”泠涣走近小妖。
“我当你是人，原来你也是只妖。”小妖身形被定住，转着眼睛质问“同样是妖，你为何助纣为虐？”
“我可没作孽，你看看这四周，不都是你的杰作？你就是靠这些修炼的？”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萤虫寿命极短，多则一生不过三五旬，从没见过有萤虫修炼成妖的，是以我开始认不出，若是修炼成人形少说也要百八十年，这么长的岁数怎么来的必要问清，不然我收你做妖宠，岂不是要替你背锅。”
“谁要做你的妖宠！这些就是我干的！你还能怎样！”
小妖气鼓鼓说完一句，面部突然因为痛苦而逐渐扭曲，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就要留下泪水。
“喂喂喂，我可没把你怎么样啊，同样是妖，你可别在我面前哭。”泠涣也有些慌，忙解开施在小妖身上的定形术。
小妖一下子蜷缩着瘫软在泠涣臂弯里。
“若我说，这些不是我做的，你可信？”小妖皱眉，似乎忍着巨大的痛苦。
泠涣正踟蹰，自己是不是太好骗了，又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像小妹妹一样的妖，不知如何回答。
“小心！！”
黑色花茎不知何时绕道泠涣背后，吐出尖刺。
小妖用力推开泠涣，自己一个侧身，噗的一根尖刺扎在刚才二人呆着的地方。
泠涣一个跃步，抱着小妖远远躲开。
“若知原委，先帮我把这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