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找错人了(1/1)

这个圈,大概圈了两百多人。

陈钰看了一眼,认识的少,不认识的占多数。

金氏搁下笔,“请这些人就够了。”

陈钰疑惑:“这些是……”

“这张名单,是定国王妃特意让木槿写给我的。”金氏接过半夏递来的茶,浅饮两口后,递回给她,而后跟陈钰解释,“我圈起来的这些人,大概有两百一十七个,分属于朝堂各党各派。三品以上的占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则是七到四品之人。”

看着圈出来的这些人,金氏难得的露出几丝讥讽的说道:“这些人是定国王妃给我名单时,特意交待我说,如果遇到意外,只邀请这些人来参加庆贺宴就够了。”

陈钰随她的话看着名单,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说:“每个党派邀请的人差不多,那么,为预防金家或是父亲被某一个党派给拉拢,他们都会来参加庆贺宴。”

金氏点头:“定国王妃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只邀请这些人好了。”陈钰坐下来,在花楹拿束带将她的衣袖都绑好后,她拿起笔,开始一张一张写请柬。

金氏在她斜对面,靠窗的椅子中坐下来。从容的喝了一碗茶后,便让半夏去正房,将上午排好的针线拿过来。

两百多张请柬,今日肯定是写不完的。

坚持着写完三十张,停笔歇息时,偏头看到正在绣扇面的金氏,陈钰惊讶的走过去,“母亲是在给谁绣扇面?”

金氏头也不抬,“定国王妃。”

陈钰在她身边坐下,伸头看了眼,金氏绣的是福熙院内园的那座假山、亭子和凤凰木。图样都已经摸描好,假山也已经绣到一半。

针脚密实,色泽渐次有序。

陈钰看着她翻飞的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母亲都从来没有给我绣过扇面’的话给咽回去,改问道:“母亲怎么想起来给定国王妃绣扇面了?”

金氏依旧头也不抬。

在叫半夏将另一种色泽的钱递她,她换好线后,见陈钰还在身边,才回答说:“定国王妃没有办法来春江府,我便绣给她看,便当是她跟我一起赏过了。”

“母亲画下来给她看,不是更简单吗?”陈钰说。

“画下来给她看,确实更简单,但哪有绣出来,更能代表我心意的?”金氏白她一眼后,说道。

陈钰实在忍不住了,嘀咕道:“父亲和阿离也没有看到这些风景,怎不见母亲给他绣呢?”

金氏又白了她一眼,“你父亲和阿离迟早是要回来的,回来后,自然就能看见了。再说了,你父亲和阿离怎么能跟王妃相比?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写请柬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了。”

陈钰:……

半夏和花楹几个,都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

陈钰被她们笑得扁一扁嘴,悻悻的回到书案前,继续写起请柬来。

又写完二十张。

陈钰抬眼。

这才发现,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已经渐渐染上墨色。

再偏头看向金氏,扇面上的假山已经绣好,亭子也已经绣出一个亭角来了。

搁下笔,陈钰再次坐过去,将她手里的针夺过来,交给半夏后,说道:“母亲,天已经黑了。”

金氏抬眼,果见天色已经黑下来,稍稍捏了捏脖子,问她道:“是不是饿了?”

“我倒是没有饿,只是母亲再想跟定国王妃赏风景,也要注意眼睛。”陈钰说。

金氏点一点头,“许久未曾碰过针线了,这一动起手来,就忘记了时辰。你写多少请柬了?”

陈钰看一眼书案上摞着的请柬,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有五十张吧。”

花楹轻快道:“正好五十张。”

“可以了。”金氏夸赞她的同时,将针钱连同扇面一起递给半夏。之后起身来,说道,“走吧,去用饭了。”

“母亲用吧,我得去师父那里走一趟。”陈钰跟着起身,同她一道出了书房后,边走边说道,“早上师父让人过来请我去用早饭,应当是有事要跟我说,我误以为是要教我读书、识字,所以跟着映月姐姐跑了。”

“你呀。”金氏摇着头,又用指尖轻点一下她的额头,“赶紧去吧,好好跟你师父赔礼道歉。”

陈钰应好。

杜昌龄和裴京墨所易容的云华公子在塔楼顶上下棋,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七八碟下酒菜与两壶女儿红。

陈钰气喘吁吁爬到顶层,看到裴京墨的瞬间,脚步就是一顿。

紫芙探头看到他,面色也紧跟着一沉,接着便小声嘀咕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紫菀悄然拉了她一把,才将她的嘴给堵上。

“师父。”陈钰缓上片刻后,走到杜昌龄跟前,扫一眼裴京墨,又扫一眼棋盘,目光又要挪开时,忽的顿住。

这棋盘……

陈钰再次扫向裴京墨,见他姿态肆意,眉目风流,一举一动皆和她所认识的裴京墨没有半点相同。不由放下猜疑,目光又在棋盘上落了一落后,问杜昌龄道,“裴公子的棋盘,怎么在师父这里?”

杜昌龄端过酒碗,喝上半口,吧唧着咽下后,哼道:“在我这里怎么了?你这个做徒弟的不懂得孝敬师父,还不能让别人孝敬了?”

“我怎么就没有孝敬了?”陈钰不服,抢了他的酒碗,便开始同他争辩。

杜昌龄看着因她的动作,而洒到地上的酒水,心痛得一抹棋盘,软声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先将酒碗放下。”

“不行,你先给我道歉。”陈钰故意将酒碗藏到身后。

“好好好,是老夫的错,老夫给你赔礼道歉,你赶紧将酒碗放下。”杜昌龄眼睛在她的手和地面来回打转。

“那你再说,你保证不会罚我写字。”陈钰说。

“老夫保证不罚你写字。”杜昌龄赶紧说。

陈钰将酒碗还回来。

但因为不小心,又洒了小半碗酒。

杜昌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夺过酒碗,将仅剩下的几口,小心翼翼的喝光后,他恶狠狠的一摔碗,怒道:“学过的那几百字,每个给我写一百遍!庆贺宴后,交我检查!”

“你刚说过……”

“老夫什么也没有说过!”

“你明明有说过不会罚我写字!”陈钰指向裴京墨,“云华公子可以作证!”

裴京墨嘴角擒着浅碎的笑,“嗯,我可以作证。”

“谁作证也不好使!”杜昌龄冷哼两声,抄着裴京墨还剩下的半壶酒,快步走了。

陈钰紧追着他。

两人的吵闹争辩之声,一直从塔楼顶闹到了塔楼下,还没有结束。

裴京墨听着他们的吵架声,慢条斯理的将棋盘恢复后,端过酒碗,浅饮一口,又自个独自下起了棋。

棋局结束。

他端着酒碗,半倚着栏杆,瞧一眼塔下后,便赏起了月色。

在碗里的酒快要饮尽之时。

一身夜行衣的木白飘然而来。

在他身后站定后,恭敬禀报道:“抓来的人之中,有人招了。他们是在红杏楼听清倌夭夭姑娘问起时,知晓的这些谣言。但夭夭姑娘说,她是收了一个黑衣人五百两黄金,才传的那些谣言。那黑衣人蒙着面,她并没有看清长相。”

“看不清长相,五百两黄金……”裴京墨玩味的重复了一遍后,问道,“顾小郡王没有抓捕她?”

“抓了。”木白说,“只是审了快一个时辰,她就只交待出这些。枳实去红杏楼她的阁楼里看了,确实有五百两黄金。”

“转告顾小郡王,天亮之前,查出这清倌背后的主子。查不出来,他也无须留在京都了。”裴京墨喝上一口酒,由着酒水慢滑进喉咙后,慢声说道,“至于那些一直不开口或是开口没有价值的人,都杀了,扔去乱葬岗。”

木白迟疑,“那要杀近两百人。”

“两百人就两百人吧。”裴京墨言淡声冷道,“当年裴家二十万精兵葬身在河裕谷时,可没人说过一句人多。”

木白掀眼,瞧着他眼里森冷的杀机,迅速应是后,飞身走了。

裴京墨将碗里最后两口酒喝完,轻飘着扔到桌上后,飞身下了塔楼。

山水院,内园。

说是吵架,事实上,就只有陈钰在吵,杜昌龄根本没有理她。只有在她嘴干,快要停下来的时候,才会说上一两句‘每个字必须写一百遍’之类的话,激得她再次跳脚吵起来后,又继续不理她。

如此反复。

直到陈钰嘴已经干得声音都开始发哑后,杜昌龄才没有再逗她。

灌上半碗水,将嗓子润回来,陈钰双手叉腰,又要继续,天冬赶紧阻止道:“小小姐不是要问十三先生事情吗?”

对。

差点忘记正事了。

陈钰拎着裙子,站到杜昌龄身后,殷勤的一边给他捶背一边说道:“早上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过来跟师父用早饭,而是我有要事要去许府问倾奺姐姐。”

杜昌龄哼着没有理她。

陈钰弯身歪头看着他:“师父早上叫我过来用早饭,是有什么事吗?”

“谁早上叫你过来用早饭了?”杜昌龄嗤笑着耸一耸左肩,“这么点力气,是没吃饭吗?”

陈钰只好加力气,边锤边道歉道:“我早上真的不是有意要逃跑的,我是真的有要事要去问倾奺姐姐,不信的话,等映月姐姐回来,你可以问她。”

杜昌龄耸一耸右肩,“这边也锤一锤。”

陈钰‘哦’一声,又给他锤起了右肩,边锤边继续说:“师父,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你再叫我过来吃早饭,就是天踏下来,我也不会再逃跑了。”

杜昌龄依旧不理她,只是让她左肩、右肩换着锤。等锤得舒坦了,他起身背着手,边往外走边道:“你找错人了,老夫没有叫你过来吃早饭。”

“师父你也太小心眼……”

陈钰话未落,便见裴京墨如天神下凡那般,从塔楼上飞了下来。她一时惊得止住脚步,定定的将他看着,连杜昌龄都忘了要追。

待他落地。

陈钰再回神找杜昌龄时,杜昌龄已经回了房间,连门都关上了。陈钰一时也没有去追,而是仰头看了看塔楼顶端,再回看一看裴京墨,确定他没事后,才在紫芙警惕且敌视的目光中,问道:“你和我师父是旧识?”

裴京墨抽出腰间插着的折扇,展开来,轻摇着越过她,坐进就近的凉亭后,答道:“游历山川时,曾有过数面之缘。”

陈钰看他这般熟络的模样,试探着问道:“你今晚要住在这里?”

裴京墨半靠着椅背,单手搭着扶手道:“不止今晚,是在京都期间,都会住在这里。”

“我们将军还未归京,府中只有夫人和郡主在,公子住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紫芙站出来,硬邦邦的说道。

裴京墨看一眼她,又看向明显也有此意的陈钰,戏谑道:“郡主可知昨日夜里,春江府曾遭到暗袭?”

陈钰看向秋桑、空青和子苓。

三人都拧着眉,目光锐利的看着裴京墨。

显然,她们都不知道暗袭一事。

“你们不知道也不怪,”裴京墨轻松道,“他们还没有袭到近前来,就已经被在下给解决了。”

紫芙明显不信。

陈钰也有些不信。

裴京墨搭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距他几步外的几盆栀子,便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迅速枯萎了下去。

眼见这状况,秋桑和空青瞬间上前,挡在陈钰跟前。

紫菀和紫芙,也在同时各侧一步,护在陈钰左右。

裴京墨收起折扇,轻敲掌心,“按照现在的形势,无论是传谣言的人,还是暗袭春江府的人,都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在下住在这里,可不是白吃白喝。”

“花楹,去拿云华公子备两壶好酒过来。”陈钰看一眼已经彻底变得枯萎的几盆栀子花后,立即吩咐。

待花楹去后,陈钰在裴京墨揶揄的目光中,走到凉亭,挑了个同他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来,诚恳问道:“云华公子昨日就住在春江府了?”

裴京墨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陈钰示意宛童过去给他倒碗茶。

等茶倒好。

裴京墨也喝上一口后,陈钰再次问道:“云华公子是早就知晓会有人夜袭春江府,还是碰巧遇上了?”

裴京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陈钰也对这样冒然的试探感到些许的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在怀疑云华公子,而是想要弄清楚夜袭春江府的人和传谣言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裴京墨说。

“你怎么知道?”陈钰脱口问道。

裴京墨低低一笑,笑声清悦:“想知道,就知道了。”

顿一顿,又道:“郡主原本是有机会知道的。今日早晨的时候,在下有遣人到华羽院请过郡主,不过郡主似乎并不想知道,还跟着那位陆小姐匆匆的逃走了。”

“是你!”陈钰猛的站起来,边揉手边怒目看向正房:她刚才给他锤了那么久的肩膀,手都锤痛了!

裴京墨看一眼她的手,又顺她的目光看一眼正房方向,忍着笑问道:“郡主误会是十三先生请你的?”

陈钰哼一声,拎着裙摆转身就走。

裴京墨好笑的问道:“郡主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了?”

“你不是不肯告诉我么?”陈钰回头说。

裴京墨起身。

秋桑、空青、子苓和紫芙、紫菀瞬间形成一个半圆,团团将陈钰护在中间。

裴京墨在几人跟前三步位置,停住脚步,“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的身份。我虽然不能真的生死人、肉白骨,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我云华公子救不活的!”

陈钰下意识的反驳:“你就没有把裴公子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