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一盏茶后(1/1)

“娘娘应当已经知道,皇上昨日下旨要处死宋大强的事了吧?”

“娘娘应当也知道,皇上处死宋大强,是因为宋大强是谋害刘壮山性命的凶手了吧?可娘娘知道,宋大强谋害刘壮山的证据是从哪里来的吗?”

连串的质问过后,陈钰唇边溢出几分笑。

在微风中,在簌簌飘扬的流苏花中,她看着陈以容那张漂亮,但又远不及顾皇后的脸,嗓音清越的再次开口道:“刘壮山蛊惑前太子谋逆,又挑唆成王谋害前太子,这两个罪名,无论哪一个,都可凌迟处死。可事发之后,锦衣卫布下天罗地网,却都没有抓住他。而我这次被劫持到华阴郡的太阴府,何大人在救我之时,却意外在太阴府中,发现了刘壮山在此生活的痕迹。”

陈以容冷笑:“这与本宫有何干系!”

重生回来,有很多的事,因为她的改变而改变了。唯有陈以容的脾性,依旧如前世那般,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这对陈钰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看着她明显变了的脸色,陈钰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急不徐的往下说道:“太阴府明面上的主子是那个叫孙大富的富户,但实际上的主子却是……”

“够了!来人,将她带下去!”陈以容连书一起,猛的一砸桌子,迅速打断她的话道,“大哥长年征战,无法管教女儿,本宫这个做姑姑的,便代他管教!”

宫女们听令,齐齐朝着陈钰围去。

秋桑、空青迅速上前,护在陈钰身前。

陈钰并不慌张。

透过秋桑和空青两人所站的间隙,她看着色厉内荏的陈以容,弯唇一笑,“看来,娘娘是知情人。”

“带下去!”陈以容眼底隐隐的划过几分杀机,撑在书上的手,也隐隐的透着力。

太阴府的事,她当然是不知情的。

但刘壮山和宋大强是在为李灵均做事这件事,她却是知晓的。

所以无论如何。

她也不能让陈钰将这件事说出去!

“不需要娘娘劳师动众,我可以自己走。”压住秋桑、空青的手,陈钰仗着前世对陈以容的了解,从容的制止住两人后,跟着引路的宫女,朝着侧殿而去。

陈以容看着她挺拔从容的背影,面上神色变幻不定。

“娘娘,”文官也有些打鼓,“当真要关押华阴郡主吗?”

“为何不关?本宫是她的姑姑!”陈以容生性多疑,且行事最是摇摆不定,陈钰的态度,本来让她有些怀疑请她到柔福宫来,是不是是徐姑姑的阴谋。但文官的质疑,让她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不管这是不是徐姑姑的阴谋,她都必须要好好的教训陈钰,以回击所有的质疑,“她不遵长辈,还出言不逊,本宫替她父亲教训一二,谁敢说三道四?”

“吩咐下去,将侧殿里的冰盆和茶水全都撤出来,再锁好门窗,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们出来!”

“这里是后宫,本宫倒要看看,谁能来救她!”

文官将她的吩咐交待下去后,依旧不放心的提醒说:“徐姑姑那边……”

“不过是个卑贱的婢女,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得了皇上的一二宠幸罢了,”陈以容眼底暗藏着嫉妒,言语却颇是不屑的说道,“皇上要当真宠她,这么些年过去,她又怎会连个正二八经的位分都没有混到?”

文官听她这般说,心绪稍宽。只是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她看向已经抬脚进入侧殿的陈钰,脑海里不自觉的便想起前日林菀华进宫时说的话。

林菀华说陈钰是个油盐不进、行事直挺不顾后果的粗人。要对付她,不可硬攻,只能怀柔。

林菀华虽然是一片好意,才出言提醒,但她显然不了解她们娘娘。她的那些与陈钰接触而得来的‘经验’,对她们娘娘而言,无疑是种挑衅。

一种她自己不行,也认为别人不行的挑衅。

她们娘娘是最受不得这种挑衅的。

文官跟着陈以容已经有快十年的时间。这十年来,除了有背景、有身份而不能动的人之外,其余挑衅过陈以容的人,皆被她以各种手段处死了。

林菀华是李灵均未过门的王妃,肯定是不能处死的。但陈以容用自己的手段拿下陈钰,借此敲打敲打林菀华,却是可行的。

只是心里的那股不安……

“你去好好问她,查到了哪些不利均儿的消息,那些消息都有谁知道。再问问她,今日去栖云殿,皇后娘娘都与她说了些什么。”陈以容的话,打断了文官杂乱的思绪。但在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后,她又猛的一惊。

她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安了!

顾皇后!

顾皇后虽被打入了冷宫,但盛元帝并未剥夺她皇后的封号。这便罢,盛元帝还容着徐姑姑时常过去冷宫关照。且今日陈钰才第一回入宫,徐姑姑就带她去了冷宫,这其中要没有什么阴谋,文官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只是文官提醒的话才到嘴边,就对上了陈以容不耐以及质问的目光。

前朝和后宫一直在给盛元帝施压,要他另立皇后。徐姑姑和顾皇后想借陈钰东山再起,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想,文官迅速咽回到嘴的提醒,快声应了句是。

之后,便快步朝着侧殿而去。

侧殿。

冰盆、茶水迅速撤下,窗户、大门快速关上。热意如蒸汽般,瞬间朝着陈钰几人涌去。

子苓两步站到陈钰身侧。

秋桑和空青则快步的一个去到门前,一个去到窗前。

“门从外锁住了。”秋桑说。

“窗也从外卡死了。”空青说。

两人连同子苓、宛童,齐齐看向陈钰。

虽然有千年寒冰玉髓玉佩在身上,但陈钰还是热得额头、手心都挂上了汗。她扫一眼紧闭的门窗,镇定的说道:“暂时不用妄动。”

秋桑、空青走回来,站到她身前左右,同子苓呈三角状态保护着她。

“不用紧张。”将侧殿里外都转了一圈后,陈钰瞧着宛童紧绷的面色,不由浅笑着宽慰道,“这样的侧殿,是困不住秋桑她们几个的。”

“这样的侧殿是困不住秋桑她们几个,但奴婢担心她们会……”

“不会。”陈钰肯定的说道,“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柔福宫的,我们要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贤妃娘娘是逃不了责任的。前朝、后宫,盯着贤妃娘娘和晋王的人可不少,贤妃娘娘再蠢,也没有蠢到送把柄给旁人的道理。”

“所以小小姐是故意留下来,让贤妃娘娘落下把柄给旁人的?”听到门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秋桑朝陈钰暗使了个眼色后,故意问道。

陈钰点一点头,配合的说道:“林六小姐想利用贤妃娘娘对付我,我要不回敬她一二,岂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这个林六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子苓也配合的说道,“大长公主府的赏荷宴上,她想给小小姐难堪,结果害得林七小姐被撵出了大长公主府;她自个的庆贺宴上,她配合着阴平郡主想谋害小小姐,结果又害得林七小姐失了清白。眼下,她找贤妃娘娘害小小姐,不晓得这回倒霉的又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我们。”空青干脆的说道。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奴婢以为倒霉的很有可能是领我们过来的那位文官。”宛童说。

“何以见得?”秋桑问。

宛童分析给她听,“大长公主府的赏荷宴上,陈二小姐诬陷小小姐,最后代荷被处死了。同是大长公主府的赏荷宴上,杜世子不要脸的想重修亲事,被小小姐拒绝后,杜三小姐质问小小姐,最后她身边的婢女被划烂了脸。林六小姐的庆贺宴上,何大人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林六小姐就是谋害小小姐的背后主使时,林六小姐将春雨推出来顶了罪。”

“很有道理……”

陈钰听着几人的议论,热得实在受不住的将千年寒冰玉髓玉佩从怀里拿了出来,贴着脸取凉之时,她望向门上的倒影。

秋桑几人的议论,都围绕着婢女担罪。

显然门外站着的,不会是陈以容,而是文官。

这是一个挑拨文官和陈以容关系的好机会,但她现在太热,实在没有心情。她只想赶紧验证完心里的想法,再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算一算时辰。

徐姑姑应该已经回到了教坊司。

不管是她找人去向盛元帝求救,还是她自己去找盛元帝求救,最多再等上一盏茶,也就够了。

一盏茶后。

徐姑姑来柔福宫,她以后便一心一意的跟着顾皇后习舞,也全心全意的替她查前太子谋反和成王谋害前太子两案。

一盏茶后。

徐姑姑没有来柔福宫,便证明盛元帝对顾皇后的那点情分,不值得她去冒险。待她出宫后,便寻理由推了习舞之事。

成与不成,就在一盏茶后。

陈钰用玉佩贴着脸,难耐的在侧殿中走来走去,想以此散热。走了两圈,在秋桑、宛童议论到热烈处,嘎吱一声,文官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