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第一回见(1/1)

阴平郡主眼里划过不敢置信,继而又被愤怒与不甘取代。

她死死的看着裴京墨,质问道:“为什么,她哪里比我好了!”

裴京墨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

这份不屑,狠狠的刺激到了阴平郡主。

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无能、姨娘的嚣张、弟弟的愚蠢、二舅舅的打骂、他的不屑……所有的委屈、愤怒与羞辱像是烟花一样,瞬间在她腔里面炸响。

她瞪着含泪的双眼,死死的看着裴京墨,一字一句道:“我跟徐姑姑学跳舞,只因为她得皇上盛宠,我想要靠她的关系,在皇上面前为定国王府说话;”

“我跟文安结交,只因为大长公主府跟定国王府一样,不得皇上欢喜,我跟她打好关系,是想让大长公主府和定国王府同仇敌忾;”

“我投靠端王,只因为端王背景深厚,我怒力为他做事,取得他的信任,是想等他坐上皇位后,能记我几分功劳,我好拿这几分功劳,换取定国王府平安。”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为了定国王府。她呢,她为你做过什么?”

“如果没有金家,她根本什么也不是!”

陈钰心底情绪翻涌,面色一沉再沉。

裴京墨握紧她的手,不屑道:“你跟徐姑姑学跳舞,确实是看中了徐姑姑得皇上盛宠。不过却不是为我,而是你父亲打算休了你母亲,你为保郡主的身份,才不得已为之。”

“你跟文安郡主结交,也确实是看中了大长公主府不得皇上喜欢。但同样不是为我,而是大长公主既能压住你二舅舅,且大长公主府的地位,也不至于让你同文安郡主结交时,屈居她之下。”

“你投靠端王,亦确实是因为端王背景深厚,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为他做为事,取得他的信任,也并不是为我,而是想靠这份信任,等他将来登上大统后,可以凭此摆脱被人欺凌的局面,翻身成为人上人。”

“你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为过别人,而只为你自己!”

心底的想法被他看穿,阴平郡主心虚之下,不由色厉内荏道:“你胡说!”

“拉下去!”若非顾忌陈钰会多想,裴京墨根本懒与她废话。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对你一片真心,又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裴京墨,你只能活二十岁,而我也身中奇毒,我们才是天造地设,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暗卫押着她走到门口时,阴平郡主不甘心的哭喊道,“裴京墨,她一面勾引你,一面又与顾小郡王牵扯不清,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配你喜欢,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眼见裴京墨无动于衷,阴平郡主大喊大叫的挣扎起来,见挣扎不开暗卫的桎梏,又马上要被拉走了,惊惶恐惧中,她立刻将目标转移向了文安郡主,“文安,救救我,女子名节大于天,我不能失去清白……”

文安郡主捏紧拳头,“你既然知道女子名节大于天,却为何要去害钰儿?”

“我害她,是因为她有金家、有十三先生、有父亲,就算失去了清白,也还拥有很多!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清白,我要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阴平郡主没料到文安郡主这种时候,还要帮着陈钰说话,一时控制不住怒意,大吼出来。

吼完,想起眼前的形势,她又软下来,“文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我可以发誓。文安,救救我,求你看在我们结交多年的情谊上,救救我好不好?”

文安郡主轻咬着嘴唇,看向陈钰,见她面色一片冰寒,看也不看她,不由自主的又看向顾胜。

顾胜嗤笑一声,没有理她。

阴平郡主知晓她这是心软了,赶紧继续道:“文安,救救我,我知道我算计钰儿不对,可我自始自终,从来都没有算计过你,是不是?文安……”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文安郡主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要拿断掉的手臂,让她跟陈钰一块儿让乞丐糟蹋的话,还有她要拿断臂,让所有人都怀疑是她算计的陈钰,进而让金家和顾胜对付大长公主的那些话。

收起心底的那一丝心软,文安郡主背转过身,不再应她。

“文安、文安……”

阴平郡主的叫声,渐行渐远。

文安郡主死死咬着嘴唇,任由眼泪肆虐。她是大长公主府的郡主,想要与她结交的小姐,不说一百,至少也有八十。就因为她,因为她的二舅舅,她撇开所有小姐,只与她结交。

结交多年,她诚心以待,却没有想到会换来今日这般的结果。

陈钰听着她哭声渐响,没有宽慰她。

总有些路,需要自己去走。

她无法帮她,也不会帮她。

况且……

论到伤害,她才是最严重的那一个。

她昨日落下密道后,便昏迷了。而她一直保持着清醒,还不能让宋大强等人发现,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不过是一直强撑着罢了。

真要安慰,也是旁人来安慰她。

眼见阴平郡主已经走得不见影。

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再次汹涌的朝着陈钰扑了过来。

她闭一闭眼,本是想精神一点,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朝后踉跄着倒去。

本能的想要去抓身旁的裴京墨,下一刻,身子却腾空起来。

“收拾干净。”

裴京墨吩咐顾胜一声后,抱着陈钰,飞身离开了太阴府。

已是寅时末了。

月亮依旧皎洁。

月光如纱一般,笼罩着整个华阴郡城。

裴京墨带着陈钰,出了太阴府后,足尖在邻近的屋檐一点,飞略过巍峨的城墙,出了华阴郡城。

城外。

木白驾着马车,飞快过来。

来到近处。

他又迅速跳下马车,打开车门。

裴京墨跃身进了马车,小心的将陈钰放到早已经铺好的凉垫中,拍拍她的脑袋,软声道:“睡吧,没事了。”

陈钰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了,可也太累了。方正来日方长,倒也不急这一时。朝着裴京墨点一点头后,她闭着眼睛,沉沉的睡去。

马车启动。

压着夜色。

缓缓的朝着京都驶去。

太阴府。

裴京墨带着陈钰走后,何冲也走了。

他是去了地牢。

林菀华的庆贺宴上,谋害陈钰一事,还有些疑团没有解开。虽然他早就认定,那些疑团和阴平郡主没有关系,但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他一走。

留春院中,便只剩下顾胜和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不敢哭了。

因为比起难过,她更害怕被丢在这里。

“不哭了?”顾胜好整以暇的倚着门问。

文安郡主点头,并不动声色的朝他靠近两步。

顾胜瞧着她的动作,不由低笑道:“这是干什么,想要投怀送抱?小爷可将丑话说在前面,小爷喜欢的,是飘飘那样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你这样送上门来的小美人,小爷也不拒绝……不过,事后小爷可不负责。你要是图一时欢愉,那就往小爷身上靠,要是图名分和回报,那就离小爷远一些。”

文安郡主被他说得脸色阵红阵白。

好半晌,她才鼓足勇气,小声说:“我不图一时欢愉,也不图名分和回报,我只是倾慕你。”

顾胜扬一扬眉。

文安郡主知晓他不相信,咬一咬唇后,说道:“一开始是母亲想让我亲近你,让利用皇叔对长乐侯府的厚爱,庇护大长公主府一二。后来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发现你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才将你慢慢放在了心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打扰你。”

顾胜嗤笑,“你观察错了,小爷就是他们说的那样。”

“不是!”文安郡主抬起头,迎视着他的双眼,坚定的说道,“你不是!”

顾胜啧一声,“看来,小爷的魅力还真是不小。既是如此,小爷也不与你废话了。回京都后,不得提及裴二公子以及与他有关的任何事!否则……”

“连我父亲和母亲,也不能提吗?”文安郡主小心的问。

顾胜:“是。”

文安郡主‘哦’一声,“我知道了。”

顾胜跺步走到她跟前,阴冷道:“阴平郡主的下场看清楚了?你要敢提,就会和她一样。”

阴平郡主……

文安郡主面色霎时一白。

“知道害怕就好。”顾胜转身进到屋中,从一地的狼藉中,捡起阴平郡主掉落的那枚药丸塞进腰带。

文安郡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你们当真要让阴平……”

“你想为她求情?”顾胜笑一声,揶揄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是华阴郡主让裴二公子救的你,否则,你此时此刻应该还躺在地牢里。”

文安郡主立即愧疚道:“我没有为阴平求情,我只是……”

顾胜打断她:“不忍?”

文安郡主点头。

顾胜停下脚步,双手叉上腰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知道今日若非裴二公子来得及时,华阴郡主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

文安郡主面色再次一白。

“知道华阴郡主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会怎么样吗?”顾胜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嘲弄的说道,“同处一个地牢,华阴郡主没了清白,你却安然无恙,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你母亲让你接近我,让你接近华阴郡主,是为何?”

“阴平郡主跟裴二公子说的那些话,认真听了吗?她不仅跟着徐姑姑在学跳舞,她还暗地里投靠了端王。徐姑姑盛宠不断,端王背景深厚,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想要保下她,都轻而易举。”

“你有什么?或者说,大长公府有什么?”

文安郡主面上血色,霎时尽退。

“你什么都没有,还敢怜悯她?见过蠢的,但蠢成你这样的,小爷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你倾慕小爷,不会是因为你脑子蠢的原因吧?”

……

陈钰醒来的时候,裴京墨已经离开,改换成秋桑、空青和子苓围在她身边。

不知为何,陈钰心底有一丝丝的失落。

他走,都没有跟她说一声。

压着失落,陈钰看一眼周围,“什么时辰了?”

子苓上前扶起她,秋桑快速垫过来两个靠枕。待伺候着她坐稳妥后,才回道:“刚过丑时。”

嗯?

陈钰掀开空青递来的温茶,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月亮清冷如一轮玉盘,高悬天上。

月光皎洁如一席薄纱,笼罩天地。

远山近水,如水墨画卷,看不真切。

她睡了十个时辰?

难怪裴京墨没有跟她说一声就走了呢。

怕是说了,她也听不见。

顾胜骑着马,就行在马车旁边。见她掀帘看来,不由啧两声,问道:“醒了?”

陈钰‘嗯’一声,问他:“这是哪里?”

“华阴郡回京都的官道。”顾胜慢悠悠的说道,“你要还困,可以吃些东西后,再睡一会儿,这里距离京都,还有差不多四五个时辰的路途。”

陈钰睡得沉,也睡得好。这会儿精神正充沛,自然是睡不着的。接过空青再次递来的温茶,小心的喝过半碗。又吃过两块点心,垫住肚子后,她便探出脑袋,往前和往后看去。

看到马车后,远远的还跟着几辆马车,不由问道:“怎么有这么多马车,都坐的谁?”

“你后边那辆,是文安郡主,护在她马车旁的,是郑参;再后边那辆,是阴平郡主,护在她马车两旁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温永亮和千户贲求平;最后那辆,是宋大强,护在他马车两边的是何冲和锦衣卫指挥使严烽。”顾胜边说边打着哈欠。陈钰睡饱了,精神了,只能时不时打个盹的他,却还困乏得很。

锦衣卫也来了?

陈钰歪头又往后看一眼后,回过头来,又见他在打哈欠,不由说了句‘辛苦你’后,小声问道:“锦衣卫怎么也来了?”

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的顾胜,目光幽幽的睨着她。

陈钰莫名的眨眨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爷连续几日几夜没睡,你一句就想辛苦完事了?”顾胜轻哼。

“不然呢?”陈钰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可能一句辛苦就完事了。不过他主动提出来了,陈钰便有样学样的轻哼一声,故意说道,“我上次给你的银票,你得保护我到这个月底才能结束。可我这次遇难,你没在我身边保护我就算了,最后救我的还是裴公子。若非看你几日几夜没睡,在用心弥补的份上,我都要找你赔钱了。”

有低笑声,从马车的另一侧传来。

陈钰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不由转身,掀起车帘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