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痴心妄想(1/1)

“华阴郡主稍候片刻。”中年男子揖手一礼后,转脚面向韦夫人,问寻道,“不知韦夫人是否还要出价?”

韦夫人面沉如水。

韦氏的一行人,面色也都不太好看。

中年男子等上片刻,不见回答,只好揖着手再次问道:“韦夫人是否还要出价?”

“还问什么?看她的模样,也知道出不起了。”

人群中,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韦夫人沉冷的面色霎时一僵,但只是转瞬,她便挺起腰杆,暗咬银牙道:“四百万两!”

陈钰看一眼说话人的方向,又看一眼中年男子后,微勾着嘴角道:“四百五十万两。”

韦夫人似受了刺激般,紧接着喊道:“五百万两!”

“好吧,你们赢了。”陈钰轻飘飘的说道,“除了武安侯夫人和两位嫡小姐外,剩下的小姐和下人,一百五十万两,我全要了。”

“贱人,你敢耍……”

啪!

韦松落的话刚过半,空青便如烟一般,闪身过去,抽了他一大嘴巴子。一嘴巴下,他的下场跟先前的那位孙嬷嬷一样,满口牙齿脱落,外加落地便不省人事。

“七儿!”

“七弟!”

“七公子!”

韦夫人、韦长进、韦雁杳等一群人,在怔愣之后,迅速朝着韦松落奔去。奔到近前,看着已不成样子的韦松落,韦夫人的眼珠子刹时就红了。韦长进、韦雁杳等人,也相差无几。

“来人,将这群贱婢给我杀了!”韦夫人拥着韦松落,面色狰狞,嗓音尖锐,“我要让她们给我的七儿陪葬!”

管事、嬷嬷及所有婢女霎时朝着陈钰、空青等人冲来。

秋桑看一眼子苓,示意她护好陈钰后,便过去同空青站到了一起。

管事、嬷嬷和婢女们多数都没有武功,有的也只是简单的拳脚功夫。秋桑和空青两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将便所有人给打翻在地。

只是……

刚打完。

衙役就冲上来,将她们给包围住了。

大理寺卿孟彰也在左、右寺丞及衙役的拥护下,大步流星的朝着这方走来。

孟彰看形貌已五十有余,但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且言行间不怒之威。走到近前,他看向中年男子:“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躬身揖手,恭谨的将他过来后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陈述了一遍。

孟彰听完,转眼看向陈钰,“华阴郡主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陈钰揖手回答:“大理寺。”

“既知是大理寺,还敢在此伤人,简直是目无王法!”孟彰喝道,“来人,将华阴郡主及一干奴婢押下去!”

衙役得令,迅速朝着陈钰围拢过来。

秋桑、空青和子苓还未动。

数片树叶如箭矢般,裹夹着破空的风啸声,插入冲来的衙役们脚前的地上。

同时,文安郡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迅速的冲过来,张手拦在陈钰跟前,并道:“谁敢抓钰儿,就先抓我!”

陈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眼底划过丝丝复杂。但仅一瞬,她便收敛回去,并压住她的手臂,上前两步,直视着孟彰道:“不知我犯的何罪,还请孟大人明示?”

孟彰看一眼顾胜,又看一眼文安郡主,最后方才看向陈钰,冷脸说道:“大理寺乃是掌刑狱案件审查的地方,你公然在此伤人,就是目无法纪!”

“韦七公子辱骂在前,钰儿……”

陈钰再次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着急后,再次看着孟彰,一字一句道:“我没有伤人,我是为保护韦七公子以及韦氏,才让空青出手打的他。”

“你个毒妇,你伤我七儿,却还要颠倒黑白的说是保护他,保护我韦氏,你有什么资格!”韦夫人将韦松落交给两个嬷嬷后,起身仔细整理好衣襟衣袖衣摆,而后揖手向着孟彰道,“妾身要状告华阴郡主伤我七儿,还请孟大人为我七儿做主!”

陈钰平静的看着她,“韦夫人确定要状告我?”

“请孟大人为我七儿做主!”韦夫人以实际行动,回答了陈钰。

陈钰点点头,也揖手向着孟彰道:“既韦夫人要状告我,那便请孟大人做主吧。韦夫人在衙役们未来之前,指使嬷嬷,要替我的外祖父和舅舅们管教我。韦夫人使唤出来的嬷嬷,辱我是有娘生、没有爹教的下贱东西。我按孟大要所说规矩,与韦夫人竞价买武安侯夫人和两位嫡小姐,韦夫人喊价五百万两,我自知钱少退出,韦七公子便骂我是贱人。”

“倘若我只是商贾的身份,他们骂也就是骂了。但我得皇上恩荣,被晋封为华阴郡主,身上背负的便不仅仅是出身,还有皇恩浩荡。韦夫人让嬷嬷替我外祖父管教我、韦七公子骂我,那便是在藐视皇恩、蔑视皇威、践踏朝廷!”

“按照大齐律法,他们当该诛九族,以儆效尤才对。我让空青出手打他们,是在维护皇恩,同时,也在保护他们。眼下,既他们不领情,那便请孟大人按律做主吧。”

陈钰每多说一个字,韦氏一行人的面色便白一分、慌一分、怕一分。等陈钰说完,韦长进迅速起身道:“还请孟大人明查,韦氏并无藐视皇恩之意。”

“我是皇上亲封的华阴郡主,韦氏辱我,便是在辱皇上。”陈钰淡声说道。

韦长进瞬间歇了声。

好半晌,才又开口重复说道:“孟大人明查,韦氏绝没有藐视皇恩之意。”

“你们没有藐视皇恩之意,便可随意的辱骂、教训人了?”顾胜嘲弄的说道,“韦氏何时猖獗至此了?”

“猖獗倒不至于,”阴平郡主几步上前来,同文安郡主一左一右站到陈钰两侧,“怕是不满韦氏落败之意,才想借今日机会,踩着钰儿,以证其荣。只可惜,钰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践踏的!”

远处,背靠着树干的郑参玩味的看着这一切。

郑梨在旁试探性的问道:“三哥不去帮忙吗?”

帮忙?

她怎么知道他心仪之人是秋桑的?

郑参狐疑的看向她。

郑梨以为他是不懂得如何讨陈钰欢心,便耐心道:“想要得到姑娘的青睐,便要时刻站到她身前护着她。”

确定她是真知道后,郑参低声警告道:“不要同旁人提及她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

陈钰才十二岁,年龄确实小了些。而她父亲还未回京都,与杜承安的亲事到底如何,也还没有个着落。这种时候,确实不宜暴露三哥心仪她的事。郑梨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并说道:“三哥放心便是。”

郑参并不放心。

今年以来,郑夫人便时常拿着京都各府小姐的画册,催着他点一位小姐,早些完婚。他生性散漫,不喜拘束,自是看不上高门大户里那些所谓精心教养,实则循规蹈矩、眼界只有后宅一亩三分地的小姐。

因而,在前几日郑夫人又拿画册给他挑选之时,便说了有心仪之人的话。

他心仪秋桑。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

秋桑不输他的武功加之俏丽、不苟言笑的模样,都让他眼前一亮。

他不在意秋桑奴婢的身份。

但父亲一定会在意。

大哥娶的是公主,他娶奴婢……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让秋桑为妾。

他有想过。

只是想到让她为妾后,有父母和将来的夫人压着,她定会变得跟他厌恶的那些权门小姐一样,他便立即打消了这一想法。

因而,在说出有心仪之人时,他并未说她是谁,又是什么身份。哪怕母亲一日追问他百遍,也哪怕全府皆知他已有心仪之人,他也未曾松过口。

只是,郑梨是如何知晓的?

郑参微微拧眉,只稍事思索,便明了是在来此的途中,他去找陈钰时暴露的后,便又再次警告起郑梨。

得郑梨再三保证,他又看向她身后的几个婢女。几个婢女自是立即保证,不会乱说。郑参不相信保证,轻飘飘的以‘今日之事若泄漏分毫,你们都不必留了’作威胁后,才半是宽心,半是炫耀的说道:“这么点小事,她能自己解决。”

“这不是自己能不能解决的问题。”郑梨也警告了一番几个婢女后,回头说道,“就如五弟比我小近四岁,每次与我起争执时,他明明能赢的,但却要故意输给我,三哥知道是为何吗?”

“因为他知道,他要欺负了我,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斥责他。”

郑参不为所动。

郑梨见状,瞧一眼陈钰,又瞧一眼顾胜后,有意说道:“三哥以为,这点小事,她不需要帮忙。顾小郡王、文安郡主和阴平郡主岂不知这个道理?可你看,孟大人在让抓人时,他们全都站出来了。”

“京都如三哥般俊逸的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三哥就那么肯定,她不会对别的公子动情吗?”

这话成功的戳中郑参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一眼秋桑,又看一眼顾胜,正要行动,便见韦长进急步朝着他这方走了过来。

郑参立脚不动。

郑梨也同他一并看着走近的韦长进。

韦长进走至两人跟前五步处,方才住脚。而后便是躬身揖手又恭谨道:“还请郑三公子助我韦氏一臂之力。”

郑参双手环胸:“说。”

韦长进心痛道:“今日过来接姑姑、三表妹、六表妹回府,原以为两百万两已是绰绰有余,却不想华阴郡主起意要买她们去做奴做婢,以示对韦氏的羞辱。金家富甲天下,韦氏虽攀比不过,却也绝不会让姑姑、三表妹和六表妹沦为他人笑柄,因而一路与之竞价至了五百万银两。眼下,华阴郡主已经退出,只是孟大人要求必须交付足够的银两,方才能将人领回去。”

“五百万银两已不是小数目,加之还要另给华阴郡主一百万银子作赔礼费,六百万两银子,韦氏恐怕要筹备一二,方才能够凑足。实不忍姑姑与两位表妹遭受为奴为婢的羞辱,只好厚颜前来救助。还望郑三公子看在同三表妹的情份上,帮助一二。”

“郑三公子放心。待将三表妹安顿好,你同三表妹的亲事便可提上议程。”

顿一顿,他又道,“倘若郑三公子愿意,倾助三表妹的银两,可全以聘礼相抵。三表妹虽还未及笄,但鉴于眼下形势,郑三公子也可先将三表妹领回府中将养,待及笄之后,再行过堂之礼。”

三哥心仪的是苏三小姐?

郑梨惊愕的看向郑参。

玉钏比她还惊愕的,也看向了郑参。

她不喜陈钰的惹事生非,但更不喜苏三小姐的自以为是。特别是她现在已是官奴,官奴是比青楼里的妓子还要卑贱的存在,为妾都会被人耻笑,怎可娶之为正室?

不仅仅是她们两个,有好事跟过来瞧热闹之人,闻听韦长进的话后,也颇是愕然的看向了郑参。

远处。

秋桑听得韦长进的话,不耻的看两眼郑参后,毫不迟疑的转述给了陈钰听。

树杈上的顾胜见状,颇是深意深长的低笑两声后,便看向了郑参。

陈钰同文安郡主、阴平郡主,包括一直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林雨瑶一起,也看向了郑参。

“不知韦二公子是从哪里听来我和苏三小姐有情分这一谣言的?”郑参依旧靠着树干,慢悠悠的问。

韦长进皱一皱眉,“素闻郑三公子秉性通达、不拘俗礼,当该不会嫌弃三表妹官奴身份才是,怎么……”

“苏三小姐是不是官奴,同我没有任何关系。”郑参瞧着他,“我只问你,是从何处听来我同苏三小姐有情分这一谣言的?”

韦长进抬眼,“郑三公子莫不是不记得三年前对三表妹的救命之恩了?”

郑参揶揄:“怎么,我救了苏三小姐一命,她不感恩于我,反要让我对她负责?”

“郑三公子误会了。”韦长进赶紧解释,“自打郑三公子救过三表妹,三表妹便对郑三公子芳心暗许,并以此日日为念,料想郑三公子至今未曾定亲,定是与三表妹情同此心才对。”

郑梨惊诧的目光,从郑参身上慢慢转移到了韦长进身上,“我三哥救苏三小姐,不过是顺手为之。换句话说,那日如果遇险的是李三小姐,王三小姐,我三哥也会救。我三哥至今未曾定亲,是因为还未遇到心仪之人,从来都与苏三小姐无关。”

郑参嗤笑着补充道:“早知道救个人,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当日就该绕道而行。”

韦长进不肯信道:“郑三公子的意思,是你们之间的情分,全是三表妹的痴心妄想?”

“是不是她的痴心妄想,你该问的人是她。”郑参啧两声。

韦长进为难道:“那救三表妹的银两……”

郑参凉薄的掀起眼皮看他两眼,“与我何干?”

韦长进不死心道:“郑三公子即便对她没有情分,就忍心看她落入华阴郡主手中为奴为婢?”

玉钏撇一撇嘴,嘀咕道:“她本来就是官奴。”

韦长进一时无话可说。

五百万两银子,韦氏是肯定拿不出来的。有心放下身段,再求一求郑参,但看周围越围越多的人,他又放下脸面。踌躇片刻,他轻叹着,转身回去了。

回到韦夫人身边,将与郑参的话,低声转述一遍后,韦氏一众人刹那之间,全都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