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戴罪立功(1/1)

阴平郡主心尖微微一抖,看着手中的书,鼓足勇气没有递还陈钰,而是起身过去,双手捧着,恭敬的递向杜昌龄。

杜昌龄淡看她两眼后,接过书,翻开第一页,而后才又看向心虚的陈钰,“滚过来。”

陈钰赶紧滚过去,殷勤的给他添好茶水后,便乖乖的站到一边。

杜昌龄冷哼一声:“捏肩。”

陈钰赶紧站到他身后,掳起袖子,为他捏肩。

“始制文制,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陈钰边捏肩边跟着念:“始制文制,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始,是指三黄五帝的黄帝时期;制,制造,发明也;服,穿衣裳。而衣裳,上身穿的叫衣,下身穿的叫裳;至于推位的位,指的则是帝位、权利……”杜昌龄简单扼要的一字一字释义完,又道,“这两句话的意思是,黄帝时,仓颉根据象形、会意、假借等众多方法创造出了现今你所看到的文字,胡曹又发明了可供你穿着的衣裳。尧则将自己的国家和帝位没有一丝一毫保留的让给了品德高尚的舜,而舜又同样没有一丝一毫保留的将国家和帝位,让给了品德高尚的禹。”

“至于其中典故,则是遥远的从前,有两位君王,一个叫尧,一个叫舜。黄帝死后,尧接替他的帝位,成为部落联盟统领。而在他统领的七十年间,部落的经济和文化都变得很繁荣,百姓的生活也幸福无忧。在尧八十六岁的时候……这个故事,就是史书上被人称赞的‘禅让制’。”

“原来‘禅让制’是这么来的。”文安郡主小声说。

阴平郡主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杜昌龄虽然一个字也没有得及她,但说的每一个字又都像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懂了?”杜昌龄讲完后,脾气不好的问。

陈钰连连点头,同时将两句话念上一遍,并将释义也一道说了,以此证明她是真的懂了。

杜昌龄哼一声,继续:“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陈钰跟着念。

念完,杜昌龄便又一字一字为她释义:“吊,指的是安慰、安抚;伐,指征伐、讨伐。周,指的是远古的西周朝;发,指的是……吊民伐罪,周发殷汤讲的是远古时夏、商、周三个朝代的三个帝王禹王、汤王和武王的事迹;坐朝问道,垂拱平章则讲的是历史上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爱抚百姓的种种描述。”

“至于其中典故……”

杜昌龄讲,陈钰边捏肩边听。捏得累了,她又改为锤。杜昌龄讲得同样浅显,浅显得让陈钰恍以为又在听裴京墨讲课。

仅半个时辰,杜昌龄便将十句讲完了。将书往桌上一扔,他道:“继续读书,读熟后,练字。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散学。”

陈钰惊了。

忙唤秋桑过来继续给他捏肩锤背后,拿着书便回了长条桌前。待宛童给她铺好字,她提笔就开始写。

“不对,要先写撇点、撇,再写横。”看着陈钰提笔就是先一横,文安郡主急得赶紧纠正。陈钰也听话,换一张纸,按她说的顺序写好女旁后,便示意她继续说。文安郡主看一眼杜昌龄,见他没有阻止,才继续道,“撇折、点、竖……不对不对,你写的是横折,不是竖。算了,我先写一遍给你看吧。”

陈钰将笔给她。

文安郡主接过笔,一笔一划,写得极慢。

陈钰看过后,依样画葫芦的总算写对了。写完,看着跟上午裴京墨教导时,写得一样方正的字,她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我之前写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原来是因为顺序写反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吩咐宛童,给文安郡主也备一套纸笔。文安郡主再看一眼杜昌龄,见他依旧没有阻止后,方才应答下来。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全部学完,陈钰又再次换纸,独自从头到尾写了一遍。写完,她看向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夸赞说:“很好,全都写对了。”

陈钰开心的拿去给杜昌龄看。

杜昌龄眼都没抬:“一字五遍,明日开课之时,交与我检查。”

一字五遍,那八十个字就是……不等陈钰反抗,杜昌龄先一步道:“讨价还价,一字十遍。”

陈钰瞬间闭嘴。

等杜昌龄抄着茶壶下了假山,又走远后,陈钰才揉着手腕,愤愤道:“我才写一遍,手就痛了,再写五遍,手肯定要断了。”

“哪有那么夸张?”文安郡主说,“当初我们习字时,有时候比这还要写得多呢,你看我的手,不还在手腕上长着的么?”

陈钰一点都不想写字,倒在杜昌龄坐过的藤椅中,使了好一会儿气,方才消气。

写字费了好长的时间。

太阳已经坠到屋梁上,金光也渐渐转变成柔软的橘色。

“千字文只是蒙学的书,也是最简单的书。”文安郡主同她并着肩,看一眼给她揉手的空青,宽慰着说道,“十三先生对你严格些,也是想让你早些进入读书状态。”

陈钰自然知晓这些道理,只是知晓归知晓,并不能让她喜爱读书或是写字。

文安郡主见状,又宽慰几句,见她依旧恹恹,干脆转开话题道:“别不开心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太原郡了。”

庆贺宴时,陈钰是听到她和王妤两人说过,她们曾祖母下月寿辰的事。便道,“你要去多少时日?”

文安郡主摇头,面上不见半丝欢喜的说道:“曾祖母是下月初二的生辰,我们十二或是十三出发,过去最少也得十日,等给曾祖母过完寿,若无旁的事,再歇几日便回来的话,也得到下月中旬去了。若是有事耽误了,那就得要下月底了。你呢,你庆贺宴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吗?”

“挑了几个日子,但最后要定哪一个,还不知晓。”陈钰说,“不过,即便你下月中旬就能回来,我不管定哪一个日子,你都赶不上。”

文安郡主叹气,“以往曾祖母的寿辰,是我每一年最期盼的日子了,因为难得可以离京,但今年我却有些不想走。说出来是显得有些不孝,可我内心的想法就是如此。”

“离京多好呀。”陈钰说道,“我现在想离京,都离不了呢。”

“能离京是很好。”文安郡主依旧不太开心的说,“就是要错过许多热闹了。”

“我这月十一日能解完毒,要不这样吧,”陈钰出主意道,“你回去确认一下,去太原郡的具体时日。若十三日走,那我们十二那日去慈恩寺如何?我前些时候,夜里总做噩梦,原本是打算中元节到慈恩寺礼佛除晦的,既你想热闹,那我们便提前去好了。”

文安郡主眸子一亮,“好呀,我一会儿回去后,便同母亲商议,把出发的日子定到十三那日。”

陈钰点头,并笑她道:“现在可开心了?”

文安郡主挽住她的胳膊,歪头去问阴平郡主,“阴平,你要一起吗?”

阴平郡主看一看她,又看一看陈钰,回绝道:“那日我恐有事,便不同你们去了。”

采薇一听这话,当下急了。慈恩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每日香客往来,可说是络绎不绝。这般人烟拥堵的地方,是谋害人最好的去处。陈钰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她们好事,就该借这个机会,再使计除掉她!

心中如此想,采薇便忍不住轻扯阴平郡主的衣袖,想让她应答下来。被阴平郡主冷看两下,方才作罢。

阴平郡主拒绝同往,也颇出文安郡主的意料,她再次歪头看向她,“是何事?能调换到别日吗?”

阴平郡主并未说何事,只道:“我尽量调换吧。”

“好吧。”文安郡主不好强求,仔细同陈钰商议完那日出游的种种事后,方说起今日发生的实事来,“你猜猜今日上午发生了什么热闹?”

“这还用猜吗?”陈钰随口说,“定是林四夫人去大闹郭府了。”

文安郡主惊讶,“你回来路上,听到了?”

陈钰笑一笑,“听到过三言两语。不过这事,不用听到,也能猜到的。林七小姐再不堪,也是林府嫡出的小姐。如今她清白被毁,脸府只要还想挽尊,便只能让林四夫人去逼迫郭公子迎她为正室。”

“你猜对了。”文安郡主说,“今日早朝时,林大人弹劾郭大人教子无方。郭大人虽气,但郭公子毁林七小姐清白一事,是众目睽睽,无可狡辩的。且为这事争执谁对谁错,对谁都没有好处。是以,郭大人便一口应下,让郭公子迎娶林七小姐为平妻之事了。”

“鉴于林七小姐还未及笄清白便已失,且林六小姐也还未出阁,这门亲事不会大办。听宫里的人说,似乎是打算近两三月,挑一个吉日,一抬轿子将林七小姐送入郭府便可。”

“不过……”

文安郡主瞧着她,“林府和郭府商议好亲事,便同时弹劾了陆小姐的祖父。”

“郭公子和林七小姐未着片缕,便被陆小姐以鞭子扔到大庭广众之下,行为确实有欠妥当。这事同郭公子玷污林七小姐一般,是无可辩驳的,这也是皇叔委派陆大人前来说服十三先生入朝的原因。”

“要他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陈钰笑了,笑容颇是嘲讽道,“若无林府与郭府算计在前,又何来映月姐姐为护我而‘有欠妥当’?说来说去,不过是欺我父亲未在京都罢了。”

文安郡主小声解释说,“郭大人和林大人的意思是,陆小姐即便是护你,知晓屋中不是你之时,便该住手,而不是为行报复之意,将两人卷出来欺辱。”

陈钰不屑道:“映月姐姐将两人卷出来,叫凌辱。诺大的林府,看着林七小姐未着片缕的蹲在草里半晌,未有一人上前为她披衣护体,便不叫凌辱了?”

“想邀请我师父入朝为官,却拿如此不讲道理的借口威逼,我师父要答应了,还是让天下儒生、学子竞相敬重的名士吗?”

文安郡主被她话里的冷意惊到,不敢再开口多言了。

阴平郡主却趁此机会,慢声说道:“也许,这一切都是林府早就算计好了的。”

陈钰冷着一张俏颜,不吭声。

文安郡主见状,赶紧岔开话题说:“除了林府和郭府的热闹外,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