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她的回忆(1/1)

“起来吧。”

陈钰开口,几个婢女再次应是后,齐齐起来。秋桑和空青麻利的将冰鉴抬出来,花楹也利落的给陈钰重倒了碗冰镇酸梅汤,宛童和天冬则快手快脚的摆着果点。

午时早已经过了,在林府光顾着扯皮,也没有用饭。几个婢女怕陈钰饿着,都尽心的伺候着她。

陈钰也确实饿了。

光是几场交锋便已经足够消耗心力,更何况中途还差点……

用过点心,疲累涌上心头,陈钰靠着凉枕,闭眼小憩之时,花楹悄悄扯了扯宛童的衣袖,低声问道:“那个什么云佩,是如何去陆小姐的客房找的小小姐?”

宛童飞快看一眼陈钰后,轻声讲起了经过。

花楹、天冬、空青和子苓都仔细的听着。

等宛童讲到她们顺着云佩所言去到玉兰花树林,又顺着玉兰花树林进到那处客房时,故意停顿下来,端了茶碗慢悠悠的喝起了茶。花楹等不急的夺过茶碗,低声催促道:“接着说呀。”

宛童再瞧一眼陈钰后,方才接着讲了起来。讲到秋桑突然踉跄时,看到她们紧张的表情,宛童再次停下来。花楹不满的掐了她一把,宛童吃痛,又瞧着也想掐她的另外三人,不敢再卖关子的赶紧讲了起来。

秋桑中毒,紧接着她也中毒,两人相继晕倒,之后木白就将她们给救醒了。

中间……

几个婢女齐齐看向陈钰。

陈钰也睁眼看向了她们。

几个婢女对上她的目光,赶紧低下了脑袋。

陈钰嘴角弯了弯,中间呀……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罗绸方帕。

墨黑色的罗绸,只在四方一角,用银勾勒着几支青竹。青竹下,绣着一个银画银钩的墨字。

陈钰看着那个墨字,脑海里不自觉的便浮出了客房里的种种画面:

秋桑和宛童相继晕倒后,她为不露馅,也装着晕趴在桌上。云佩同另一个青衣婢女上前来推她,她不敢动,只能压着紧张与惧怕,随她们动作。过后不久,林雨瑶和郭盛便进了房间。

她想过种种的可能,独独没有想过,林雨瑶竟恶毒到想要毁她的清白。因而,当郭盛朝着她扑来时,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做何反应。直到郭盛即将扑到她跟前一刻,她才惊惶的睁开眼,随手抓了茶碗准备砸到他脑袋上。

茶碗已经抓在手里了,正要砸向郭盛时,裴京墨便如天神那般,突然出现了。

郭盛、林雨瑶以及她的几个婢女瞬间倒下。

他就那般闲庭信步的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了手。

她想要握他的手,可她的手、她的脚、她整个身子都像是中了毒的树根一般,又僵又抖的,怎么也伸不出去。

他似乎无奈的低叹了一声,上前说了句‘得罪’后,便拦腰将她抱着离开了那处客房。她想起还有秋桑和宛童,可还没有开口,他便像未卜先知一般,说道:“木白在,不用担心。”

她果真就不担心了。

他将她抱到了玉兰树林深处的一处废弃的亭子里。

在她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发抖后,才放下了她。

落地的一瞬间,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又或许是为了掩饰羞涩,她没话找话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在她疑惑的看过去时,温和的递过来一方罗绸方帕。

她看看方帕,又看看他后,方才接过方帕,慢悠悠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她的冷汗实在太多,将方帕都擦湿了好大一块。偷偷看向他,看到他嘴角眉梢氤氲的笑,她迅速将方帕塞到怀中,并说回去赔他一块儿新的。

他笑着应了好。

似乎又没有话说了。

她看看来时的方向,又看看他,“我以为他们只是向我索要些利益或是揍我一顿,没有想到,他们竟歹毒的想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但就是想要向他解释。那种感觉很玄妙,玄妙到解释完后,脸颊不自觉便红了起来。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只变戏法般,递过来几颗油纸包着的酸梅。她慌张的时候,最喜欢吃酸梅。酸甜的滋味,能极大的缓解她的情绪。因而,她想也没想,便欢喜的将酸梅接了过来。

等她吃得差不多时,他才嗓音温润的问她:“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她想也没想,便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仔细看,又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在她想问,是不是觉得她太恶毒时,他再次点点头,说道:“很好。”

很好?

她愣了一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加之酸梅缓解了情绪的缘故,使之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将最后一颗酸梅吃完,她问他道:“你怎么会来林府?”

他极是随意的回答说:“有事经过,过来看看。”

她不置可否的说道:“原来你还会武功。”

他深看了她两眼,“我武功很好。”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向他。

他笑了,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未容她多想,他的手便伸了过来,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许是有风吹拂起他宽敞的袖摆,遮盖在了她的脸上,以致让她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沉香味道。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在用力嗅了两口后,问说:“你用的是什么沉香,竟这般好闻。”

他的手似乎顿了一下,而后便收了回去。她以为是逾越的话冒犯了他,刚想要道歉,但抬头看到他眼底细细碎碎,如星光水晶般明朗灿烂的笑意,脸颊便忍不住红了,之后,便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道:“我就是想问清楚了,好回去告诉三哥,让三哥配些同样的沉香放到明月珰去卖。”

他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浓了些。

她不自然的侧转过身,岔开话题道:“阿离今日可有去定国王府?”

“去了,正读着书,等着我回去解答疑惑。”他漫不经心的说。

她心尖一颤,忍不住回头看他:所以他是特意到林府来救她的?他早就知道了林府会算计她?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尖锐,他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只是温润的语气始终不减:“你回京都虽才一月有余,但闹出的事却不少。今日庆贺宴来的人多,鱼龙混杂,想要算计你或是找你麻烦,无疑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恰好我无事,便过来走一走。”

她心尖又一颤后,说道:“那你刚才还说,是有事从这里经过。”

他定定的看着她。

她在话出口后,便觉有些不妥了,本想解释的,对上他深邃的双眼,那些解释的话,就似在口腔里生了根一样,一个字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好半晌,在她快要憋不住,想开口打破沉寂时,他先一步开口了,“去吧,秋桑和宛童已经在林外等着你了。”

她只好‘哦’一声,理一理衣襟和裙摆后,便准备走了。

适时的,他又开口了:“出了树林后,右手五十步外,有条隐秘的小路,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可以绕开客房,抵达大花园。”

她点一点头,也不问他怎么知道的,便拎着裙摆走了。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下来,转身看向他。

他今日着的依旧是玄黑色的锦衣,站在绿草玉栏树间,恰应了那句‘蒹葭围玉树’,看着这样的他,她忍不住展颜笑道:“我走了,你虽然武功高强,也当心些。”

见他点头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桑和宛童果然已经在林外等着她了。

两人的面色苍白中都夹杂着后怕与隐隐的愤怒。

直到见到她,方才稍稍松懈一些。

两人要跪地请罪,她摇头‘此地不宜久留’阻止后,向右扫去,果然扫见幽森的密林中有条小径。不来不及跟秋桑和宛童解释,她便带着两人沿小径走了。

一路都是苍翠密林,走了足足两盏茶,也不见底。正思索是不是走错了路时,便忽见前方十丈处,一八角小亭,亭中围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小姐。

她也顾不得认识不认识,快步过去后,便揖手向着几位小姐问起了路,“第一次来林府,贪恋景色时,不小心迷了路,可否麻烦几位小姐为我指一指路?”

着红衣的小姐,便是她后来知晓名讳的顾果当即往她左手方一指,“往前走,再走一盏茶便能出去了。”

她谢过后,便顺她所指的路走出密林,进入了大花园。

当时未曾多想,如今清闲下来仔细想一想,她问路之时,并未说要去哪里,但顾果就那么随手给她指了大花园的方向。似乎,她就是故意等在那里,等着为她指路一般。

陈钰的思绪渐渐收回来,再次看着手中的方帕:顾果是他安排的,还是顾胜安排的?若是他安排的,那他和顾胜是何关系?若不是他安排的,那顾胜……又是如何知晓她今日遭遇,而后安排的这一切?

花楹不敢问陈钰中间经过,只好压着好奇跳过这一段后,继续问宛童道:“木白救了你们后呢?你是如何避开所有人,去到大花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