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沉着稳重(1/1)

说到粮仓走水引发粮价上涨的问题时,端王妃有意停顿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道:“粮价若继续上涨而得不到控制,势必会引起各种怨声载道。到时,无论晋王是不是真凶,都将同五城兵马司一道受罚。”

‘食为天’是大齐最大的粮商。

在五城兵马司粮仓走水案发生后,锦衣卫便在盛元帝的授意下,暗中盯上了‘食为天’。其目的虽是为了透过‘食为天’查看走水案的影响,但也不无借机打压‘食为天’的用意。

虽然前提是:如果‘食为天’敢趁机哄抬粮价。

如果走水案不是发生在五城兵马司,端王妃自然是希望‘食为天’哄抬物价,借机除掉李灵均的。但偏偏发生在了五城兵马司,因而她的立场就很明确了:不能让‘食为天’哄抬物价。

但她又不能明说,只能半是提醒半是试探的告诉陈钰。

陈钰听出来了,但她并不多想,便傲然答道:“金家做生意,从来不靠投机取巧。”

“投机取巧,便不会建立‘百善堂’和‘义云堂’了。”虽然答案一早就有,但经由陈钰说出来后,端王妃才敢真正放心的扬着笑,半是恭维半是踏实的说道,“沽名钓誉的人,可舍不得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陈钰点一点头,认真说道:“不投机取巧,是我外祖母定下的规矩。我外祖母说过,百姓是根,任何脱离百姓的生意,都走不长远。”

端王妃轻叹着说道:“若是大齐粮商都有金家的大义,那便好了。”

顿一顿,见陈钰无反应后,端王妃再次叹气道:“这次走水的虽是五城兵马司的粮仓,但不加以控制,最终受影响的始终还是百姓。”

陆映月吃果点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虽不懂权谋心机,但这些年跟随父亲于各处穷乡僻壤上任的经历,让她对于民间的疾苦,比谁都见得多。因而,听到端王妃的话,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这些年,每随父亲去到一处新的任地,父亲看到田间地头因沉重课税而面黄肌瘦、衣不避体劳作的百姓时,都要悲叹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父亲被贬为知县时,还未成亲。因而,她也是出生在‘穷乡僻壤’处。对于面黄肌肉、衣不避体的百姓,许是见得太多,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对于父亲的那句话,也没有过多的体会。

直到去年回到京都,看到了京都的繁荣奢华,看到了权贵士族的铺张奢侈,才瞬间明白了父亲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有那么一刻,她气愤的握紧了腰间的鞭子,想要摧毁整个京都。是父亲劝住了她,父亲说:朝代更迭,莫不如是。你能摧毁大齐,便有大周、大魏循环罔替。是以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守好本心。

本心是什么?是天下战乱三十七年,百姓民不聊生,但权贵依旧日日笙歌吗?

可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日日笙歌的银钱,是通过剥削百姓夜以继日的劳作换来的!

陆映月不能理解,五城兵马司二十个粮仓走水的损失虽大,但以京都成千上万的权贵士族数量,只要盛元帝下令,明明无须伤动他们筋骨就可凑足。为什么却要编造莫须有的课税名目,却剥削、压迫百姓?

陆映月压着不知名的怒火,不由看向对面的陈钰。

金家那么富足,填满二十个粮仓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九牛一毛吧?可凭什么呢?几乎是瞬间,她的理智就跳了出来:火又不是金家放的,金家帮了这一次,会不会有下次,下下次?

理智站领上风后,陈映月突然便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端王妃请她们过来喝茶的目的是什么了。

明白后,她便继续保持沉默的喝起了茶吃起了果点。

“为什么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朝廷百官都是只拿俸禄,不做实事的吗?”陈钰奇怪的问。

端王妃被问住了。

好半晌,她才近乎无奈的说道:“有些事态的发展,是不受人为控制的。”

陈钰嗤笑一声,不屑道:“别的事态发展,受不受人为控制我不知道。但五城兵马司的粮仓走水案,肯定是可以受控制的。凶手为何会放火烧毁五城兵马司的粮仓?会不会其目的就是为了透过哄抬粮价,进而扰乱稳定?扰乱稳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破坏什么,还是掩盖什么?”

端王妃若有所思。

陈钰点到为止,也不再废话。

于她而言,能和端王府联手对府李灵均,是很好的一个选择。但端王府过于保守的处事态度,又让她生了犹豫。

上次在陈府门前,端王拿着盛元帝让他暂代万年县衙一切事务的旨意,却在面对陈广志的再三挑衅时,依旧谨慎的行事,她以为是稳重、沉着。

但这次,五城兵马司的粮仓走水案,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冲着端王府而去的。可案发至今,端王府却什么行动都没有,未免就太稳重、沉着了。

端王妃显然也察觉到了陈钰话语态度上的不满,压着思绪,以指尖无声的轻点了几下茶碗壁后,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说:“你的庆贺宴日子可定下来了?”

陈钰压住失望的情绪,淡声说:“七月除了今日,便再无一个吉日,母亲正在为此发愁呢。”

端王妃点一点头,“倒是不急。”

“我是不急的。”陈钰忍不住又提点说,“反正我父亲自去巴东郡剿匪后,便一直未有消息传回。让我带着对父亲的担忧举办庆贺宴,本也不太情愿。”

端王妃心尖隐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