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杀出个异族之王来(1/1)

残阳如血,风沙漫天.

“咴律律...”

战马沉重地嘶鸣声悠然响起,连绵起伏地山梁上,鬼魅般冒出一骑,骑士胡服辫头,腰佩弯刀,肩上斜挎一柄长弓,弓背从肩后探出直刺长空。

“吁……”

骑士喝住战马,肃立在山梁上,狼一般犀利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山下,山下不远处,便是一处热闹无比地集市。往来各族人在这里叫卖毛皮、牲畜,汉族商人则从中原贩来丝稠、盐铁等物与之交易。

自从刘守光统领幽州以来,边境集镇迅速繁荣起来,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功劳,而是契丹人的功劳。这几年契丹人逐步强大起来,逐渐有称霸北方草原的趋势,刘守光在契丹人的强大压力下,不得不开通集市允许各族人相互交换资源。

集市上,一名胡人左顾右盼,若无其事地将披在身上地虎皮卸了下来,凌空挥了三下,高声叫卖起来:“虎皮,上好地虎皮,要买趁早哎!”

山脊上.那名胡服骑士,霎时目光一冷,拨马离去迅速隐入了山梁后面。

半个时辰之后,山脊上再次鬼魅般冒出一骑胡服骑士,锋利地弯刀赫然来到手上,往前重重一挥,骑士身后如影子般冒出了一批骑兵,皆手擎弯刀,锋利地刀刃映着西斜地残阳,闪动着一片耀眼寒芒。

“呜呜呜……”

设在集市外地瞭望塔上,眼尖地驻守汉军第一时间发现了山梁上地胡服骑兵,立即吹号示警,,低沉嘹亮地号角响彻长空。

“咻……”

一支羽箭掠空射至,冰冷地射穿了示警官军地咽喉。

“呃……!”

汉军发出半声惨叫,从瞭望塔上一头栽落下来,低沉苍凉地号角声嘎然而止。

“契丹人来了,契丹人杀过来了……”

集市上地居民和商人终于回过神来,,霎时间,整个集市便炸了锅,惊惶失措地人们争相逃命、狼奔豕突,摊贩倾倒,茶肆酒桌掀翻在地,物资和财货散落无算,整个集市已然一片狼藉。

“嗷呀呜里啦……”

奇怪地呼喝声响彻长空,胡服骑士将手中弯刀往前狠狠挥出,从山梁上疾冲而下,沉重地马蹄叩击在干燥坚硬地土地上,霎时腾起滚滚烟尘。漫天飞扬地烟尘中,无数地骑兵从山梁后面漫卷而出,潮水般淹向山下地集市。

从山梁到集市,不过数百步距离,骑兵冲锋霎时便至。

“关上辕门!填装弩箭!”

“举烽火,向附近兵营求援……”

驻守在集市入口处地数十名汉军,在小校地率领下迅速关闭辕门,燃起烽火,准备迎战。虽然他们只有数十人,而契丹骑兵却足有上千骑之多,但他们没有退路,他们地身家性命已经和集市绑在一起,一旦集市被攻破,他们亦无处可逃,唯有死战耳!

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索性和契丹野种拼个你死我活!

“轰隆隆!”

契丹骑兵潮水般涌来,马背上,契丹人狰狞地嘴脸已经清晰可见。

“放!”

“嗖——”

小校一声令下,数十支弩箭闪电般射出。

凄厉地惨叫声中,数十骑契丹骑兵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跌落尘埃,并被迅速奔行的后续骑兵踩成了肉泥。但汉军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不足以阻止大群契丹骑兵冲锋,狂潮般奔涌而前的骑阵,霎时便冲到了集市近乎简陋的栅栏前。

“轰轰轰……”

“嘶……”

剧烈地撞击声,以及战马的惨嘶声,霎时响彻云霄。简陋的栅栏在契丹骑兵狂暴地冲撞下,轰然倒塌。也有不少契丹骑兵被栅栏前放置地鹿角伤到,不是倒地被踩成肉泥,就是被锋利地木桩贯穿了身体。

汉军小校怒发冲冠,目露狰狞之色,将手中长刀一横,厉声喝道:“弟兄们,和这些契丹土狗拼了!”

“拼了!”

数十名汉军狼嚎响应,各自挥舞着兵器,追随汉军小校身后,迎向汹涌而来的契丹骑阵,也有十数名悍不畏死的流民,手执利器追随汉军之后。

“唰!”

寒光闪耀,数十柄锋利地弯刀同时斩劈而下,数十名汉军以及十数名流民,霎时便被滚滚地契丹铁骑所淹没。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了汹涌的大河,虽然也溅起了一朵小小地浪花,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砰!”

汹涌地铁蹄狠狠地践踏过燃烧的篝火,溅起漫天火星,契丹军卒顺手拿起燃烧的木材,扔在干草堆里。干燥地茅草堆便腾地燃烧起来,火光闪烁中,契丹骑兵四散开来,开始残忍地杀戳、劫掠,手无寸铁的商人和流民纷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地妇人从屋里奔走而出,衣襟散乱,露出白嫩的胸脯,发足狂奔。

“哈哈哈……”

一名契丹蛮子袒胸露腹,满脸淫笑着从屋里追将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地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发出一声惬意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嚣张。

“爷爷……”

一名垂髫小儿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哭喊着奔到一名老者身边,拼命摇晃着老者血肉模糊的身体,想把老人摇醒。可老人已经永远不可能醒转了,就在片刻之前,在老人刚刚将孙子藏进草堆之后,一名契丹骑兵拍马杀刀,锋利地弯刀无情地挑开了他的腹部。

“爷爷!”

小儿地哭喊声,吸引了一名契丹骑兵的注意,霎时拍马疾驰而至。耀眼的寒光掠过,童子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幼弱的身躯软绵绵地瘫倒下来,贴着老人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

“老子和你拼了!”

一名身体结实的汉子扛起一截木桩,将一名契丹骑兵从马背上狠狠地扫落,正欲补上一棍砸碎契丹骑兵的脑袋,两柄锋利的弯刀同时刺入他的后背。疾驰的战马驱动弯刀,狠狠地切过壮汉雄伟的身躯,血光崩溅中,壮汉的身体猛地打了转,颓然倒地。殷红的血液,从他地身下汨汨流出,明亮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

几百年来,这样地场景一直就在上演,以前是匈奴人,现在……是契丹人!

李昪率八百骑,长途奔袭三日三夜赶到这边陲之地之时,目睹的,是遗留的惨景,心中那股热血不由冲上胸口。而此时契丹人早已远遁千里,整个集市已变成残垣断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烧焦之后的焦臭味,横七竖的尸体倒横一地,有汉人也有室韦人、靺鞨人、甚至也有契丹人。

李昪的脚步最终停在那名小儿的尸体前,极度的寒意,从他那铮亮的眸子中汹涌而起。空气里响起他冰冷得令人室息的声音:“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畜生、流氓、屠夫、禽兽……”

他身后马六眉毛一挑,心头涌起无比怪异地感觉,在中原大地时‘恶屠’之名早已传遍各地,想不到此刻也有骂别人禽兽的时候。

“咣!”

一声脆响从前方废墟里响起,似是陶器摔碎地声音,李昪身后侍卫顿时警觉,几人围了起来将李昪挡在身后,大喝道:“谁?出来!”

“不要……饶,饶命!”

废墟里响起一声慌乱的声音,一名瘦弱男子畏惧地爬了出来,头也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犹自颤抖不停。

马六面色一冷,沉声道:“抬头看看我们是谁?”

“原来竟然是汉军,呼!”

那男子长长的舒了口气,顿时像虚脱了一般瘫坐于地,旋即劫后重生的狂喜涌上心头,一时间感到神情恍惚,疑在梦中。

李昪凝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回过神来.应道:“小人张景。”

李昪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里这样的事情常发生么?”

张景应声道:“是啊,这都是该死地契丹土狗干的,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前些年,契丹土狗每年都要来这么几次,可自从刘守光大人统领幽州以来,布重兵于边界,这些契丹土狗倒是乖巧多了。但自从李存勖来攻伐我燕地后,这些契丹狗就趁乱打劫。唉,今年已经是第二回了,早知道我今年就不来了,可怜那十几匹上好地丝绸哇,全打了水漂了……”

李昪目光一冷,心忖这个张景能说会道,还颇知一些朝廷人事,看来不是个简单的商人,干咳一声问道:“张景,你行商几年了?”

张景道:“回大人,小人经商已有十数载了。”

“何方人氏?”

“小人乃范阳(幽州今北京保定一带)人氏.”

“这十几年来,你一直南来北往做买卖?”

“是,大人。”

“去过漠北契丹的领地?”

“去过,去过几回。”

李昪目光一紧,问道:“这么说你对这一带地情况,也应该了解不少吧?”

张景忙道:“知道一些,知道一些。”

李昪负手一挺胸膛,沉声问道:“如今契丹头领可是耶律阿保机?”

张景道:“正是,前些年连破小黄室韦、破越兀、兀古、六奚诸部,在破大破室韦、于厥及奚,自立为帝,麾下铁骑数十万,势不可挡!”

“其他的部落呢?”

张景道:“大人可是指能和契丹抗衡的部落?唉!室韦与女真部落逐个为契丹扫破,已无人能与其争锋矣!”

“契丹可有内部纷争?”

“这个小人不太清楚。”

李昪目光冷声道:“张景,你既为汉人子民,就该为我汉人效力,今本将军有意扫平漠北,永绝边患,你可愿相助?”

“这……”

张景目光闪烁,支吾道:“小人……”

李昪挥了挥手道:“并非要你去和契丹人厮杀,你只需做好你地商人本分,只是往来漠南、漠北、辽东时留心打听一些消息,如何?当然,如果你答应替将军效力,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待将来扫平漠北,犒赏有功之士时必不会少了你的一份。”

李昪想了一下,后面又加了一句道:“而且,将军还能无偿提供你经商所需地资金及货物。”

张景道:“真、真的?”

李昪闷哼一声,冷然道:“自然!”

张景脸泛潮红,凝声道:“如此……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李昪眉头一沉,冷冷地心忖,这可真是个不折不扣地奸商,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唯其如此,才不必担心张景会耍什么花招。

是夜,蓟县北,县承府,夜色深沉。李昪目光阴沉,坐在桌案之后。王处存坐于右下首默然不语,屋里的气氛显得压抑而又凝重,幽冷的夜风刮过窗隙,发出呜呜地呼嚎,马六及数名侍卫靠坐门外紧紧的守护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王处存低低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将军,此地形势之复杂远甚河北,火中取栗实为不易啊。”

李昪目光一冷,默然不语,此次跨越数州来到这边陲之地,原本是极为冒险。这是他的一次赌博,沧洲地处四战之地,容不得他慢慢发展,就算是发展起来也并非固守之地,唯一的策略就是进攻。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有不断的进攻才能有效的保存自己,但进攻首先就要有充足的兵力和资源,兵力和资源从那儿来,李昪把目光投向了这各族杂居的辽东大地。

王处存道:“如今契丹强盛,是因为没有另外一个部落与其争锋,看将军是欲当枭雄还是英雄了!”

“枭雄如何,英雄又如何?”

王处存阴阴一笑道“合纵连横,与辽东大地其他部落联合,契丹一来,联合御之,是为英雄之策,但此法可能需要耗费的时间过多。裹其妇孺入沧洲,迫其青壮加入我骑兵,如有不从者斩杀灭族,是为枭雄之策,此法最是快捷。”

李昪猛然一震,第一种方法是万万不行的,现在已是乾化三年,两年后杨师厚身死,他等不起。到时候李存勖头一个要灭的就是他,他又拿什么去跟李存勖数十万精锐之师去抗争,现在能用的只有第二种方法了,这也可以补充沧洲的人口匮乏。

“允直有何良策?毕竟我们只有八百人马!”

王处存脸色一正,昂然道:“很简单,一个字,杀!如有不从者灭其族!”

李昪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王处存简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无数人的性命。

但随即一想,也许这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将异族妇孺老小尽数掳掠进沧洲,即补充了沧洲的人口,又能将异族精壮尽归己用,两全其美。唯一要解决的就是运输问题,将来掳掠的财富人口从陆路肯定是走不通,中间隔着一个幽州,而海上则是一个最好的运输方法。

这是一片蛮荒之地,民风骠悍而又愚昧,最是崇尚武力。在这片土地上,实力决定一切!强者杀死弱者,占据弱者地妻子儿女,被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就像狼吃掉羊一样,从来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这里地民族概念非常淡薄,生活在广袤上地野蛮游牧民族,和受过王化地汉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感的归属问题,所以,无论你是汉人、室韦人、还是靺鞨人、或者契丹人,只要你有足够地实力,你就是这片大大地的主人,就是万民之王!

“杀?”李昪地目光霎时变得越发阴冷,一拍长案森然喝道:“好,那就杀,让本将杀出个万民之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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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奚族称始见于公元388年(北魏登国三年),然而这一称号的出现,应在4世纪中叶宇文部被慕容皝攻破后不久。自此以后,史书上有了不间断的记载,直到13世纪其族名才消失,前后存在近千年。

库莫奚族源出东胡,为鲜卑宇文部之后,与契丹本是同族异部,北魏登国年间与契丹分离后,各自形成为一族。然而史书对其族源的记载并不完全一致,因此后人众说纷坛,至今尚无一致认识,综合史载可归纳为二种说法,一种是“东胡之种”,“东部鲜卑之别种”,“东部宇文之、别种”,可列为鲜卑说;另一说即“本匈奴之别种”的匈奴说。实际史书的不同记载并无实质性的差别,只是强调的侧重点不同。因为宇文部为东部鲜卑的一支,鲜卑源出东胡;而宇文部内确有不少人出自匈奴血统,但他们早在2世纪时已自号鲜卑,在后来数百年鲜卑族的发展进程中,他们已完全鲜卑化了。

库莫奚一词是鲜卑语音译,为今天蒙古语“沙”、“沙粒”、“沙漠”的意思。从含义揣测,这一族称当因其境内多沙漠而得名。到隋代时,省去库莫,单称“奚”,此后单一的“奚”字就成了族称。

库莫奚在其存在的近千年里,经历了艰难曲折的形成与发展、衰落和与它族融合的过程。大体说来,4世纪中叶至7世纪初,是其形成时期,在这一阶段初期,即在与契丹“分背”前后,他们以部独自活动,每部有部长(俟斤)一人主其事;后来在对外的争战中逐渐形成了部落联盟,凡五部,阿会氏为联盟酋长,五部皆受其节度。五部为:辱纥主、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莫贺弗”本系东胡族系酋长的称号,“木昆”为女真语和今达斡尔语“氏族”之意,据此推测,这些部是由五个血缘氏族发展而来的,这一时期他们分布在弱洛水(今西拉木伦河)南,和龙(今辽宁省朝阳市)北的今老哈河流域,过着“善射猎”、“随逐水草”的狩猎、游牧生活。从388年北魏拓跋珪掠其“马牛羊豕十余万”看,他们的畜牧业已有相当发展。正是有这种发展,他们在北魏后期成了北魏的边境之患。

公元7世初至9世纪中叶,是库莫奚族的发展、鼎盛时期。在这一阶段,军事实力与契丹旗鼓相当,有时还稍过之,被唐并称为东北“两善”。虽然畜牧和狩猎业仍是社会生产的主要部门,但农业已在一些居住河谷的部落中出现,部落组织也不同于以前,五部已改名为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改名原委今已不能全知,但从“阿会”本为此前联盟酋长姓氏而变为部名来分析,一些显贵家族或氏族已成了左右部落的势力。不仅如此,其部落联盟的“君长常以五百人持兵卫牙帐”,这种常备卫队的出现,表明王权已悄悄地产生,奚族的氏族社会已处于解体阶段。人口也有了迅速增长。史载唐大中元年“北部诸山奚悉叛,卢龙张仲武禽酋渠,烧帐落二十万”,这个数字可能有些夸大,但这时奚族有众数十万应是接近史实的。地域已不限于老哈河流域,已东接契丹,西至突厥,南拒白狼河,北到霫国。即有了东达今辽宁省阜新市附近,西到内蒙古自治区克什克腾旗以南一带,南抵大凌河,北过西拉木伦河与霫族为邻的广大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