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杀机四伏(六)(1/1)

月华如水,初夏微凉。

临蓟侯府,浓重的药味萦绕在整个府第的上空,袅袅雾气象一首悲怆的挽歌,却怎么也留不住该去的人。

临蓟侯唐御天坐在幺女唐涵的床沿边上,掌心摩挲着她的头心,喘息急促的唐涵断断续续的问:“父……父王……姐姐……真的死了吗?”

唐御天转而握住她的手,将那细嫩的肌肤放到唇边,颤抖着亲了亲,哽咽着点头。

“素儿在五年前就离开了我们,她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你看到的不是她。”他不愿意接受上天开的这个玩笑。

唐涵释怀的笑了,笑的很美,嘴角开出一朵绮丽妖娆的红花,鲜艳夺目,“真好……我去…找姐姐……我想她……很想…想……”

喘息声嘎然而止,起伏不定的胸腔象泄气的布袋,慢慢平复下去,纤细白皙的颈子耷拉着垂向一边。

“嗒”的一声,犹如心脉断裂的声音在唐御天耳中一波一波的袭来散去,一直持续到晨鸡报晓。

晚钟敲响时,他依旧坐在那,摸着幺女僵硬发白的小脸,慈祥的象个不忍心叫醒贪睡孩子的父亲。

他心里的苦没人能懂,他心里的恨更是无以为泄。

“侯爷,小郡主去了,夫人还在病中,您要保重身子。”老管家一边苦心劝说一边老泪纵横。

“下去吧,本侯今天陪涵儿睡,她自小凄苦,以药为伴,本侯这个当父王的从没好好陪她,没给她讲过故事,也没哄过她睡觉,就连抱都没抱几次,她便长这么大了。”

唐御天说这话时,就象他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甲胄未卸,便急忙忙的闯进女儿闺房,猛然发现女儿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时吃惊不小,之后突感心伤,想着她很快便会嫁作人妇,属于另一个男人。

“涵儿终于睡了,本侯也就安心了,圣上准本侯迟一日奔赴西南已是隆恩,本侯不求荣华不求富贵不求皇恩,只求来生能享天伦。”

“扑通”跪了一地下人,老管家身后跪着一排丫鬟,手上端着郡主的衣衫鞋袜,脂粉发簪。“侯爷,不要吓老奴。”老管家衣袖浸满泪渍,身后丫鬟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厚一,去给本侯准备战甲,明日还要出征。”唐御天顺势躺下,挨着娇小赢弱的小女儿,闭上疲倦的双眼。

老管家泪眼一惊,侯爷已近二十年没叫过他的名字,好半晌后,才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领着一堆下人出了房门。

城外十里,一骑良驹以飓风的速度飞奔而来,晚霞散尽的天空逐渐灰蒙黯淡就象点点星火终于燃烧殆尽,夜终将归于黑暗。

马上的男子,一袭暗金色衣袍,被风撩起的袍角犹如一尊上古神兽,以恶煞狰狞的姿态宣泄着它不屈的精神。

劲风吹的人睁不开眼,而他却在血色中看见一个泪眼朦胧的小丫头,仰着被泪水浸透的小脸,微笑着哀求道:“求求你,撞死我。”

急刹的马车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撩开车帘,神色阴鸷的问车夫,

“怎么回事?”

车夫结结巴巴的回道:“少爷,那丫头……寻死。”

少年看向前方单薄的小不点,音色乍冷,如垢三冬的霜雪,“谁许你小小年级到处乱跑的。”

小丫头闻言,愕在原地,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训斥,片刻后回神,气恼的咬唇,睁着被泪水涤荡过的双眸,不知打哪来的勇气,拧着一股劲绕过马匹吃力的爬上马车,小小的身子如一棵坚韧的小松柏,站在少年面前,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不用你准许,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碍着你那是你活该。”

少年不怒反笑,轻讽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失手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