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他骨子里是充满狼性血腥野蛮的(1/1)

谌容无视了夏侯渊的诉求,搂着儿子睡觉。

夏侯渊躺在小塌上,看着娘儿俩的背影,狼一样的眼神很是幽怨。

……

日子过得飞快,原本只打算在武乾呆一个月的谌容,被夏侯渊拖来拖去,已经呆了半年。

好在大胤有四位可靠的叔叔坐镇,一切依旧井然有序,才让她这个帝王得意这般心大,懒散的对待国政。

与此同时,早在半年前,夏侯渊跟武乾帝提出自己要让出太子之位给大皇子,却被武乾帝厉声驳斥之后……父子俩以摔碎花瓶为结局,不欢而散。

可该做的事情,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夺嫡之战,不会因为一位父亲的不愿意而终结。

武乾帝之所以拒绝夏侯渊让出东宫之位,主要是觉得这个位置代表了他的爱情。

他对皇贵妃娘娘万般宠爱,藏在点点滴滴中,可如何能证明这份感情得天独厚,无与伦比呢?夏侯渊的太子之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他力排众议,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武乾帝国的皇权,打破千百年来的传承。

他要向全世界证明,他的这个女人的宠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舍命算什么?他甚至可以承受自己身死之后,千秋万世的唾骂。

可是臭小子他自己不领情就罢了,居然敢破坏他表达爱情的方式。

因为此事,武乾帝跟这个打小就跟他对着干的儿子彻底闹掰了。

夏侯渊觉得无所谓,完全没当回事儿。

主要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看到的这么一个爹,本身就不够正常。

奇葩事儿经历的太多了,皮糙肉厚,他也知道他父皇的皮有多厚,想当年追他母妃的时候,死皮赖脸的男追女各种方法已经成为传世经典,面皮堪比城墙,简直刀枪不入。

断绝父子关系算是什么?就算是把他贬为庶民,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感觉。

尤其他就是他父皇证明爱情的最好方式,只要他母妃在一天,他父皇就不敢随便动他。

这半年来,夏侯渊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无视了他的父皇的意愿,一直极力的推大皇子上位,甚至把他大哥的各方面的路都铺好了。

这半年,东宫的院内充斥着孩童或欢笑或啼哭的热热闹闹的生活中,而外面的血雨腥风,被完全的挡在了殿外。

夏侯渊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终于将二皇子夏侯启的野心喂大,在不断的刺激中,他终于决定要起兵谋反。

夜晚。

宫檐之上。

夏侯渊坐在屋顶上潇洒的饮酒,元胡陪在一旁。

旁边的小瓶已经倒了五六个。

两人都在微醺的状态中了。

元胡笑他,“殿下,您这可是钓鱼执法啊……”

夏侯渊没说话。

什么钓不钓鱼的,他只知道,要赶紧把面前的一些祸患全部都处理干净。

他的孩子已经出生。

这一辈经历的,他不想让下一辈再经历。

故此,他要快些,再快些。

尤其夏侯启这人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知道干什么时候自己就炸了。

与其时时防着太累心,不如他主动将这颗炸弹点燃。

准备的周全,也容易收拾干净。

“皇上一直反对您这么做。”

夏侯渊笑笑,唇边的弧度很是凉薄。

他父皇自己就是一个铁血冷硬的人,纵使在这件事上反对他这么做,也是反对他急于求成,更是反对他毁了他的爱情。

才不会真正关心儿子的死活。

他有时候常想,若他不是母妃的儿子,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也可能……根本就无法长大。

他父皇也不会在意他的生命。

即使是现在,如果不是顾忌着他死后母妃会伤心,怕是他就算浑身被戳了一百八十个窟窿,他父皇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不会关心他、可怜他什么的……

武乾,崇尚的是强者教育,狼性教育。

你死,说明你不够优秀,不够有能力。

那是活该。

对应这个适者生存的社会,所有死亡的人,不会看他生前做了什么,不也不会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只要是生命的消亡,那就是优胜劣汰,是自然的选择也好,是人为的有人从中作梗陷害也罢,都是从某种程度上为这个社会淘汰渣滓。

而在他父皇眼中,被淘汰的那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武乾人的骨子里是充满狼性的,更是血腥的。

甚至在两千年前,在这几乎是一片荒漠的地方,人吃人都是有的。

在那个阶段,人为了生存而活下来,即使杀了自己的同伴、朋友、亲人……都不叫卑劣,甚至人们自发的为了让更智慧、更有能力的人存活下来,还主动奉献出自己的身躯,供人蚕食。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被迫的。

那是个血腥的,野蛮的,未开化的阶段。

繁衍过度到现在,武乾人也有穿绫罗绸缎的,生活精细,甚至连打扮都开始挖尽心思……

武乾人已经走向文明。

但骨子里的劣根性,蚕食性还在。

而整片大陆,纵使是都愿意受到更好的教化、都想要走向更美好的明天……真正的竞争还是残忍,不留情面的。

夺嫡之争,死个儿子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还是母妃就不招人待见的儿子。

夏侯渊嗤笑一声,潇洒慵懒的面容更显凉薄。

“你太不了解我父皇了。”

元胡不解。

夏侯渊又道,“你信不信,明日之事若是成了,我父皇没准儿还乐见其成,想要早一步退位,当太上皇呢。”

他这个父皇,没什么正形,年轻的时候也许还有一股热血,但自打碰到他母妃以后,除了正儿八经被敌国挑衅的时候,迎战时让人觉得他威武无匹,其实可都觉得他这身超级大宗师的能力简直可惜。

别的大宗师,不说天天替天行道吧,好歹也做做正事。

不是在行侠仗义的路上,就是在闭关修炼中。

他父皇,不是。

人家冒着酷暑严寒打坐闭关,他父皇的训练方式就是打冰雕玩儿,哄他母妃开心。

如果这世界上要评一个三好丈夫奖的话,他父皇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元胡觉得主子说的有些匪夷所思。

皇上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很不着调。

但也没这么没溜儿吧?!

夏侯渊笑而不语,狭长的凤眸中一片慵懒,“且看明日吧。”

……

二皇子夏侯启举兵闯宫,要谋害皇上。

却在全军彻底进入皇宫的一炷香后……全体被瓮中捉鳖。

石小将军服从军令,被夏侯渊安排在上方布防,能够俯瞰一切。

看到这莫名其妙熟悉的场景,不禁有些窘迫。

还好他早早的抱上了太子爷的大腿,否则这会儿又被群捉的,就是他了。

他父亲年纪大了,判断力不够,三个月前差点儿就被二皇子说服,要一起举兵谋反了。

还好他当机立断的站在了太子爷的队伍,并苦口婆心的说服他爹,这才免于一场祸患。

太子爷精明强干又阴损,三岁看到大,他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长大能耐更大了,跟他作对不是找死吗?

看着二皇子悲怆欲绝,正想要拔剑自刎的脸……

石小将军心有戚戚,随即搭弓射箭,将他的右手臂射穿,阻挠了二皇子的自刎。

虽然武乾帝父子俩根本无人在乎二皇子的生死,对于朝臣的咒骂也毫不在意,看毕竟面儿上不好说。

好歹也是父子亲情,兄弟情深啊。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不能给世人落下话柄,更不能让史书记下这么一段儿。

……

皇室牢房。

比起大胤国的皇家监狱,武乾的可差远了。

大胤国好歹有钱就能办事儿,武乾……送进来,就是被搓磨的。

大胤国把犯了事儿的皇室关进监狱里,是给他身为皇室最后的尊严,维护住他最后的脸面;

武乾国把犯了事儿的皇室关进牢房里,是为了能关上门,彻彻底底的好好教训一番。

所以,对于大胤国来说,皇家监狱是避风港;而武乾,这里就是魔鬼窟。

就是十八层地狱,可能也没这儿可怕。

牢内太过昏暗阴湿,只有个别几处点着幽黄的灯火,白色墙面因为潮湿发霉而变得灰暗,墙角处滴着水,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儿,还有腐尸发臭的味道,以及常年不洗澡的汗味儿……各种恶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不好闻。

夏侯渊走进来,踩着能阴出水的地面,微微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皇室牢房,虽然早有耳闻,可这种破烂的生存环境,对略微有点儿洁癖的人来说,简直分分钟想掉头走人。

他问了个自己都觉得白痴的问题:“就从来没人来打扫过?”

牢头儿被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尴尬。

能进来的皇室,都是被外边儿有权有势的人恨的死死的,送进来就是受折磨的,怎么可能还给人一个舒服的环境?

打扫?开什么玩笑?

没摁着对方的头去吃粪就是给了极大的尊重了。

“这……”牢头尴尬了下,想到这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帝王的心尖儿尖儿,脑子转了转,道:“要不奴才这就着人来打扫?”

他说罢,又看见太子爷很嫌弃地瞧着自己的脚下……

刚才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他面前窜过去了。

似乎是因为这牢里腐烂的尸体巨多,所以耗子吃得特别饱。

太子殿下脸都青了。

牢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半响。

夏侯渊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牢头送了一口气。

他还想说,要不要请太子爷在牢房外先等等,他差人拿个地毯来,太子爷走到哪儿铺到哪儿。

牢房四周都是封闭的,石墙有一人厚,没有一扇窗户,空气全靠每日开着的小小牢门来流通……

他改变不了这牢房里的味儿,但干净这方面,还是能做做努力的。

谁知道太子爷今天竟是这般好说话。

可能也是因为环境太过恶劣,所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牢头儿一路请着夏侯渊往里走。

又到里边儿,空气就越难闻,夏侯渊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牢头这一路陪得是战战兢兢。

终于到了二皇子夏侯启的牢房前。

他似乎是已经被人教训过了,浑身被鞭打得血淋淋的,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流着鲜血,把原本的衣衫都给浸湿透了。

夏侯启明明心中阴暗,却总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越明朗、越显得人温雅的,他越喜欢。

这会儿这类衣服反倒是衬得他愈发狼狈。

夏侯渊没让人将牢房的门打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没说话。

牢头告退了。

夏侯启忍着疼痛,颤抖吃力的在石床上磨着本就皮开肉绽的肌肤,缓缓转过身来,嗓音沙哑地问他:“看到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夏侯渊一脸漠然。

若不是夏侯启主动派人来找他,他可真不愿意来。

没空看这种人的下场。

他也不值得他嘲笑。

更没这个兴趣。

夏侯启从他的眼神中瞧到了轻蔑和不屑。

那般明晃晃的。

好像他在他的眼中本来就一文不值,他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挫败。

可他更为愤恨的是——

“为什么要那么做?”

“若不是你在背后推动,我根本不会谋反。”

夏侯渊冷漠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孔。

他双眸赤红,似是不甘心,更觉得自己冤枉。

夏侯渊漠然嗤笑了一声。

冷冰冰的嗓音在牢房响起——

“有些人,生来就是原罪。”

夏侯启听到他这话,陡然激动起来。

他像是被砂砾摩擦过的嗓子粗霭地怒吼:“你凭什么!?!!”

夏侯渊的声音很淡,“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

“你有无数的恶毒心思,不是吗?”

那双鹰眼早已看透了他,极其锋利的刺穿他的面具,直射他肮脏的内心——

“豢养私兵,私铸兵器,贪墨武乾数十年来的赈灾银……你想做什么,夏侯启,你我心知肚明。”

夏侯启紧握着拳头,死死咬着牙龈。

夏侯渊的声色依旧那般平淡,正如这场战事,不动声色:“我为何要养虎为患?等到十年后,你羽翼丰满,然后再回来杀了我和父皇?”

“虽然,你没这个能力,但我平生讨厌任何威胁。”

“毕竟,我母妃,我媳妇儿……她们可都是娇娇柔柔的弱女子,她们经不起吓。”

夏侯启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倏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所以,父皇即使洞察一切,也从未阻止。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心里突然滋生出滔天的恨。

可是,已然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