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1/1）
虽然说已经听说过，但是当看到人时，黎书美还是有些意外的。
上次大婚之时，她就曾见到过齐兰，那时候的齐兰优雅高贵，气质不凡。
可是，在她眼前这个人，面带倦容，神色忧郁，半躺在床上，看不出任何鲜活的气息。
即便以她的身份现在并不需要给齐兰见礼，但是黎书美还是上前问候了声。
齐兰稍稍颔首，“皇嫂。”
“太子挂念公主安康，这便让本宫代他前来看望，不知公主可好些了？”
齐兰嘴角轻轻扯了扯，轻轻开口，“皇嫂不必客气，你也瞧见了我现在的模样。有劳太子妃走这一趟了，还请回府之后替本公主谢谢皇兄的好意。”
“坐吧，”墨蓝开口，笑了笑，“太子妃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如何客套了，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黎书美看了墨蓝一眼，也是一笑，“这世上大约也只有你才能活的这般潇洒随意了。”
墨蓝挑眉，“你不是也是如此？”
黎书美只是翩然一笑，倒是没有接话。
“其实我倒是很好奇，听说太子妃与太子的关系不甚融洽，太子居然让太子妃前来探望公主的病情，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墨蓝直接开口道。
齐兰心底一突，立刻看向黎书美，担心她会因为墨蓝如此直白的话语生气。
岂料，黎书美的表情没有任何裱花，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没收到丝毫的影响。
“郡主疑惑的同样也是我所疑惑的。”
墨蓝挑眉。
黎书美继续说着，“不过，我觉得或许用不着多长时间我们都会知道答案。”
墨蓝抿了抿唇，“看来，你已经有了猜测。”
黎书美摇头，“寻找答案不在我，而在于你。”
墨蓝凝眸。
“郡主，你觉得你能够找出答案吗？”
墨蓝笑了，“太子妃可赶时间？”
黎书美摇摇头。
“如此的话，不如留下来用过晚膳再回去如何？”
“好啊。”黎书美欣然应下。
两个聪明的女人，仅仅是对视，在对方的话语中已然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齐兰并不是太听懂，但反正她也不打算深究其中的含义，知道黎书美并没有生墨蓝的气，齐兰就放心了。
垂了垂眸，齐兰觉得有些累了，便对墨蓝开口，“蓝妹妹，我可能要睡了。”
墨蓝上前，手指在齐兰的手腕上把了把脉，然后给齐兰喂了颗药丸，将她身上的几处银针取下，“兰姐姐放心休息便是。”
齐兰点头，困意已经袭上，偏头，已经睡着了。
黎书美一直在一旁瞧着，见齐兰这般突然的就睡着了，忍不住道，“看来，二公主这次的病症对你来说有些棘手。”
齐兰将银针放到一旁准备好的盆中，然后如同上次一般，将点燃的丝绢扔了进去，盆中火光盈盈的弥漫摇曳着，印着墨蓝一双眸中忽明忽暗。
“这是？”黎书美看着，不明白墨蓝此举是为何。
“太子妃，祖上是有苗疆血脉的吧。”墨蓝没有解释，却忽然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而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黎书美的眼神蓦地认真了许多，就连表情都有了变化。
她就这么盯着墨蓝，目光如有实质一般。
墨蓝浑然未觉，反而抬眸，与之对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太子妃能够帮个小忙。”
黎家在京城虽然有些势力，但是还不到让太子如此厚待黎书美的地步，唯一的原因便是黎家的血统之中有苗疆的血，而太子忌惮的便是此事。
据说黎书美的曾祖母是苗疆人，因为与曾祖父相爱，而千里迢迢来到齐国。
就如众人皆知的那般，苗疆的人擅长于蛊，而黎书美的曾祖母曾经就曾用过蛊术杀敌。
但，到底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蛊这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因此黎家老家主曾因此事而非得让黎书美的曾祖父休妻，最后是皇家念在曾祖母是有功于社稷的份上，特地插手此事，这事才算了之。
这事皇家知道正常，但是因为当时皇家和黎家的双重封锁，百年过后，外人应该不会知道此事才对。
所以黎书美才会对墨蓝刚刚出口的话有如此反应。
“什么忙？”对墨蓝的印象算好，所以短暂过后，黎书美的表情也算是有了松缓。
“冒昧一问，太子妃可曾有接受到相关传承。”
这样私密的事，墨蓝就在很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不会回答，又会不会说实话。
一双眼睛透彻见底，脸上的表情不见丝毫紧张，神色淡然无波。
黎书美想知道，到底要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眼前的这个人能够有大的情绪起伏，不管是什么时候见面，她永远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若是让墨蓝知晓黎书美心中所想，大抵会反驳的。
人活一世，不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
她也不例外。
只是两人的见面次数本就不多，她看不见实属正常。
“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随你。”
墨蓝没有说什么照实回答之类的，一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权利去命令对方，二是决定权在对方，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反正都无从求证。
黎书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墨蓝的眸子，看了半晌，最后，敛了敛眸，她道，“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从未跟外人提过，但…既然你问了，我便如实回答你一次。不错，这算是黎家的秘密了。”
不管先祖当初是为了自己的这门绝学能不失传也好，也或者是希望子孙后背能够不受欺也好，反正黎家的嫡系一脉都是有接受传承的。
墨蓝点头，“我不会透露半字的。”
“其实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家里有此禁令。”
明说是禁令，她却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了墨蓝，正如她所说，她并不是很在意。
“现在，换我问你，我说的答案与你需要我帮忙的那件事有关？还是说，你想学习蛊术？”
黎书美话语中带着试探，因为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墨蓝跟她提起此事的用意。
可是，墨蓝摇头了。
黎书美更是不解了，“那是…”
“二公主的病，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黎书美朝着已经熟睡的齐兰又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墨蓝，“据我观察，她并不像是中蛊的样子。”
“恩，不是。”
“那…”
“你听说过血虫吗？”
黎书美摇头，“那是什么？”
墨蓝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道，“我需要你帮忙的不是去蛊，而是放蛊。”
“放蛊？”黎书美惊讶的重复道，忽然就明白过来墨蓝的意思，但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才更觉得吃惊，“你疯了不成？”
黎书美觉得墨蓝定然是脑袋不清楚，否则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很清醒，而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墨蓝的表情认真的吓人。
黎书美沉默了。
半晌，她方才开口，“跟我详细说说看再说。”
墨蓝点头，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毕竟这计划中黎书美是必然人物。
墨蓝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将前前后后都跟黎书美说清楚了，听完之后，黎书美忽然看着墨蓝，挑起一边眉角，似笑非笑，“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将我算计在内了？”
墨蓝摇头，“不是算计，我说了，是找你帮忙。”
黎书美嗤笑，“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来太子府找我？难不成你还能提前知晓我会进宫不成？”
“这个我倒没想过，只是觉得暂时还不需要去找你，二公主现在的身体必须先固本培元，否则再加上蛊的话回承受不住。这么巧，你就进宫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黎书美又笑，“但是我好像没说要答应你。”
“那你会答应吗？”墨蓝反问，让黎书美一愣，沉默了一瞬，她道，“既然还有时间，你就先找答案吧，若是正确答案，我便答应你。”
墨蓝耸耸肩，“成交。”
黎书美道，“其实，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是我亏了。”
“我想皇上那里应该会记上你一功的。”
“…免了。”
墨蓝摊手，一副‘你自己要求如此，我也无可奈何’的模样，让黎书美磨了磨牙。
忽然，她换上一副发现新奇事物的表情，“不然，我们两个结个伴去游山玩水如何，那定然会很有趣。”
墨蓝漠视了黎书美的兴奋，摇了摇头，“游山玩水自然是好的，但是不好意思，我早已经定好同行的人了。”
“应王么？”黎书美笑，“他堂堂一国尊敬的王爷，你觉得他会舍得下这荣华富贵跟你去游山玩水？仅仅是糊弄你的把戏罢了，你倒是当真了。”
墨蓝眯了眯眼，语气低上几分，“真与不真我自有定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无权插言。”
看墨蓝当真是有些生气了，黎书美学着墨蓝的样子，摊了下手，“好吧，你说是便是，我不说就是了。”
黎书美起身，朝着旁边看了看，“累了，我去偏殿休息会儿，晚膳的时候叫我吧。”走了两步，黎书美顿足，回眸，“时间够了吧。”
“足够了。”
*
夜，静悄悄的来临，天色黑的很早。
一抹娇小的身影慢慢的摸进了齐兰的房间，一下一下的摸至床边，然后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突然，漆黑的房间亮起光来。
那人吓了一跳，整个人蓦地转过身来，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会…”那人看到陡然亮起来的房间，再看到门口的人，有些惊讶的开口。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门口，墨蓝双手环胸，半依在门框上，双眼含笑的看着眼前人，那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就是在看一场闹剧。
“你不是去太医院取药去了？”
“本郡主若是不离开，又怎么给你制造机会下手？”墨蓝笑着，“我就一直在想，太子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却是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是安排了你。不过，我有一事好奇，你不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么？怎么会听太子的话行动？”
小蝶冲着墨蓝笑了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蓝摆了摆手，“算了，反正也不是很感兴趣。”
小蝶冷下一张脸，“没想到，居然被你发现了，我到底是哪里露了馅，那你这么费尽心思，居然不惜以二公主的性命为代价，你就不怕我当真要了她的命吗？”
“本郡主只不过是在守株待兔罢了。”
小蝶冷冷一笑，“那你也是来迟了，二公主死了，你便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你的用意么？目的是我？”墨蓝冷冷一笑，“果然，血缘这东西也是不靠谱的，为了自己的野心，连亲生妹妹都要害。”
“胡说什么，这一切都太子殿下没有关系，二公主会死，是因为你的无能，是你医治不好二公主，所以二公主才会命丧黄泉。”
“这就是你们的说词？可是，你刚刚不也说了，是你害的二公主。”
“证据呢？幽蓝郡主救治不力，就想要这罪责推在我一个小婢女的身上？”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出现在这里？”
“太子妃忧心二公主的病情，我只是替太子妃来看看二公主。”
“所以，你才在我房间里殿上有药的熏香？”另一道声音从外响起，随着声落，一道倩影走入，赫然是黎书美。
“小姐？”小蝶惊讶，“你不是应该…”
“应该沉睡么？”黎书美呵呵一笑。
风琴上前一步，眼神中全是失望，“小蝶，你究竟知不知晓你在做什么！你居然背叛小姐！你可知，若是二公主被害，会牵连到多少人。”
“我不在乎！”
小蝶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这些人一开始就对她有所怀疑，所以才会提前布置好一切，就是为了抓住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她偏头，看向床上，果然，是个假人。
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小蝶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自然是不在乎，你在乎的只不过那一人罢了。”黎书美蓦地说声。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风琴有些发蒙。
那一人？指的是谁？
看小蝶的表情，有一种被发现了的惊慌。
“小姐…”风琴怯怯的唤着黎书美，表示疑问。
“我带你进府，是看你和风琴都陪了我多年，不是没有脑袋的人，没想到，你竟然会相信那个男人的爱，而愚蠢到这份上。他若真的心里有你，又怎会偷偷摸摸，什么表示都没有。而且，你明明知道他对他那个侧妃有多宠爱，还傻乎乎的往下跳。”
这一次，不需要再问，就连墨蓝都明白黎书美所指的那个人是谁了。
齐渊。
墨蓝冷笑。
倒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太子居然也会耍这样的手段。
说齐渊对小蝶是真爱？她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就连墨琳，墨蓝觉得齐渊或许是喜欢她的，但是对于爱来说，他最爱的人只有自己才对。
他爱权，爱皇位，美人只会排在最后，占据一个很小的位置。
这一点，或许墨琳看的明白，所以她才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想要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想要在齐渊心里留下重重的痕迹。
“小蝶，你疯了，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一个小婢女，他只是在利用你。”因为明白，风琴对小蝶更是生气，这傻丫头，简直就是气死她了。
怎么就会栽在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上了。
而且，她们明明每日都在一起，她却一点也没有发觉。反倒是小姐…
风琴偷偷的看了黎书美一眼，很好奇，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不，你们都是在骗我，在说谎，他爱我，他是爱我的。我给了他一切，他说过就找机会将我纳为妃的。这次，只要这次我立了功，他就会让我光明正大的呆在他身上。你们都是故意的，故意如此说，想要我伤心难过，骗子！”
小蝶秀气可爱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他如此激烈的嘶吼，却是不知到底是在反驳别人，还是在催眠自己。
墨蓝侧身，看着黎书美，偏了下脑袋，“既然是你的人，你就自行处置了吧。”
“你不打算将他带到皇上面前去？”
墨蓝摇头。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用，她又何必浪费精力。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婢女，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这也是齐渊如此放心让小蝶来做这件事的原因。
再者，她是黎书美的婢女，真要追究起来，黎书美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黎书美也想到了这点，看着墨蓝，郑重的说了句，“好像欠你人情了。”
墨蓝笑，“来来回回的也算是扯清了，该找的答案找了，你的答案呢？”
“我会准备的。”如此一说，显然就是答应了。
墨蓝点头，想到了什么，墨蓝又看着小蝶，追问了句，“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明知道我懂医术，你们应该不会选择用毒药。”
小蝶沉默不语。
风琴恼，忍不住开口训到，“小蝶，就算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更应该说些什么来弥弥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