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舍弃（1/1）
皇宫内，乾清宫中。
一向都是在殿内近身伺候的左公公却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候着，双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
殿内，气氛很是凝重。
沉重的宫墙没有一丝阳光透入，整个殿内帷幔重重，反而到底都是阴影。
高位上，齐皇一声龙袍威严正坐，双目迥然有神，右手掌轻轻摩擦着座下的椅子扶手，“太子，你再跟朕说一遍！”
齐皇的声音很低沉，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慌的威严。
从王太医那里得知，墨非的大女儿居然未婚先孕，他便大怔。
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告知，那孩子很有可能是太子的，当时便气的不行。
这太子妃还未过门，虽然许了墨琳太子侧妃的位置，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墨琳有孕不是什么好消息。
齐皇气的不行，很快便想到定然是之前皇姑母跟她提起那次的事。
那时候，因为皇后求情，再加上墨非已经率先一步将墨琳送出京城，他才勉强没有怪罪，还让人封锁了消息。
可是，没想到，如今这墨琳才过了多久，便回了京，还带着如此沉重的消息回了京。
齐皇大怒，还没派人去请宣，太子已经主动到了自己面前。
本以为，太子是来认错，改正错误的。
没想到…
齐渊恭敬的站在大殿中央，身子略微前倾，因为齐皇的话不由一顿，眸色间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方道，“父皇，儿臣一直喜欢的人都是琳儿，儿臣根本就不愿意娶黎书美为太子妃。”
“荒唐！”齐皇怒极拂袖，“朕的赐婚旨意早已下达，岂容你一句不愿意便算了的。”
“父皇，琳儿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儿臣的骨肉，儿臣是断然不愿意委屈了她。”齐渊直接跪倒在地，朝着齐皇重重的磕头，“父皇，儿臣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您什么，只希望父皇能满足儿臣这一个要求。”
“你可是堂堂太子！”齐渊简直怒其不争。
不管如何，至少现在，他还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
“请父皇成全！”
齐渊像是打定了主意。
齐皇看了他半晌，最后却是妥协了。
“好，你既然如此要求，朕可以答应！”
齐渊愣了愣，竟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未想到，琳儿的方法当真是奏效了，只要对父皇表明决心，再适当的表现一点平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父皇许会看在父子一场的情面上成全他。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用上此计，未想父皇竟然当真松口了。
齐渊面上一喜，“多谢父皇成全。”
齐皇一摆手，“既然你如此决然，朕也不好勉强你。只要你不再是太子了，这与黎家的婚事自然可以不作数了。你觉得，朕的提议，如何？”
齐渊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齐皇会这么说。
低头瞬间，眸色闪过一丝愤懑。
“早就知晓父皇不喜欢儿臣，这太子之位父皇瞩意的也是四皇弟。没想到，父皇如今却是借用这样的一个理由来收回儿臣的太子之位。父皇一门心思都在四皇弟的身上，当真就不怕我们这些儿臣心寒吗？”
齐皇皱了皱眉，还没说话。
一道声音率先在门口响起。
“放肆！”
皇后一声雍容宫服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非要闯入，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左公公上前几步，朝着齐皇叩首说道。
齐皇看了皇后一眼，摆摆头，对着左公公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
左公公走了出去，重新将殿门关好。
皇后径直走进，几步到了齐渊的面前。
“母后。”齐渊没想到皇后会出现，跪在地上没有起身，朝着皇后侧过身，唤了声。
“啪——”回应的是皇后的一个脆响的巴掌以及在看到皇后动作后，齐皇紧皱的眉头。
皇后这一下手不轻，齐渊整张脸都被扇到了半边。
以往，皇后对太子可说还是宠爱有加。
可这才短短多少时日，便连着打了齐渊两次。
齐渊整张脸歪在半边，脸上一阵火辣的疼痛。他没有动，只是伸出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庞，眸色很暗。
打完之后，皇后这才双膝跪地，就跪在太子的旁边。
“皇后这是何意？”
皇后看着齐皇，先是弯腰一行礼，然后才说道，“皇上，都是臣妾教子无方，太子年纪还小，说了些惹皇上生气的胡话，还请皇上切莫怪罪。不管太子做错了什么，都请让臣妾这个做娘的一力承担。”
齐皇这下算是明白皇后刚刚为何如此了。
感情是听到了太子刚刚的那番话，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因此怪罪。
也是，跟太子之位相比，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不必如此，朕本来就没有怪罪太子的意思。太子心里不痛快，说了些真心话，朕难得听闻，又怎么会怪罪。”
皇后听罢，心中一咯噔。
“皇上…”
皇后还想再说，被齐皇一伸手，打断。
“皇后不必担心，太子之位岂会说废就废的，岂不是儿戏！”
皇后没有说话，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不说话才是应该。
“太子！”齐皇又看着太子，等到太子抬头后，看着那半边明显已经肿起来的脸，齐皇顿了顿声，但依旧没有过问半句，只是说道，“与黎家千金的婚事，钦天监已经看好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五。这婚，太子当真不成？”
皇后生怕太子再为了那个墨琳说出什么胡话，当下忍不住插言道，“皇上的圣旨已下，怎么能够悔婚。定然是要按时完婚的，太子，你说是吧。”
皇后最后一句话朝着齐渊问道，但是话中的语气却没有给齐渊选择。
齐渊沉默了一下，就在皇后拧眉的瞬间，开口了，“母后说的是，之前是儿臣一时犯糊涂，悔婚之事万万不可，否则皇家的威严何在，又让百姓如何看待我们皇家。”
齐皇视线凝凝的在齐渊身上停留了片刻。
“太子能有此觉悟，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墨琳之事，朕便交给皇后处理吧。”
“是，臣妾定当好生处理，绝不会让皇上忧心。”
“皇后朕还是信的过的。”
从进屋到现在，皇后的脸上总算是绽放了一抹笑意。
“皇上，臣妾今日听说，静妃妹妹害喜严重。”
“朕一会儿便去看看她，朕最近事务繁忙，静妃那里就有劳皇后多照顾了。”
皇后翩然一笑，“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既然是后宫之主，便本应该好好照顾妹妹们的。”
齐皇淡淡的一摆手，“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儿臣告退。”
双双福身，起身退下。
殿外，
“恭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先行，太子随后，殿外候着的宫女立刻跟上。
出了乾清宫，皇后脸上的笑意全无。回眸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跟本宫来。”丢下这么一句，便率先在前面走着。
等到了坤宁宫内。
没等下人们行礼，皇后已然先行开口，“都给本宫退下！”
听出皇后心情不佳，所有人不敢耽搁，快速退下。
安嬷嬷看了皇后身后的太子一眼，也出了殿。
殿内，皇后气愤的坐在软塌下，只觉得头疼的不行，伸出手轻轻点了点额心。
“母后，当心身子。”齐渊见状，开口。
皇后冷笑一声，视线睨着齐渊，“太子若是还知晓关心本宫的身子，便不要做出让本宫生气的事！”
齐渊沉默。
“太子这会儿不说话了？若非本宫及时赶到，太子是不是要连太子之位也干脆不要了算了，居然敢在你父皇面前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父皇不公，儿臣也不过是说出实话罢了。”
“太子！”皇后伸手重重的拍在旁边的案几上。
皇后深呼吸了两口，“太子，你莫不是打算逼本宫？”
齐渊蓦地抬头，“母后，你要做什么？”
“本宫说过，不容许任何人挡在太子的面前，不管他是谁，本宫都会清理干净。”
“母后！琳儿是无辜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无辜？”皇后蓦地提高音量。
“太子可想过，倘若本宫失去这座下的位置，我们当会如何？倘若太子之位不保，我们又当如何？太子可不要晕了头了！”
“儿臣没有忘记，儿臣不是也答应了与黎书美的婚事照常。”
皇后忽然身子前倾了一些，伸手摸上齐渊的脸，慢慢滑过，“疼吗？”
齐渊摇摇头。
皇后缓缓将手放下，语气中颇含无奈，“皇儿，你要明白，若是将来你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们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次的暗杀，齐轩都还好好的活着，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们的。本宫怀疑，这次楚家的事便是他一手为之。放眼整个齐国，除了他也不会有人胆敢跟楚家作对了，这次楚家可是元气大伤。”
齐渊一愣，楚家的事他也是知晓，但是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舅舅家在管，所以他也没多过问。此刻听起来，好像事情很严重。
“母后，你是不是想多了，舅舅家那么大的产业，遍布甚广，怎么可能是齐轩伸手够得到的，而且还是在一夕之间。”
“这也是本宫所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本宫的直觉告诉本宫，这件事跟齐轩脱不了干系。”
“那母后打算怎么办？”
“这次，齐轩秘密离开了京城，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早已经有人跟本宫通风报信，本宫已派了人前去，若是瞅准时机，定然…”皇后伸手比划了下，鲜红的指甲在白皙的脖颈上轻轻划过。
意思，不言而喻。
齐渊没说话。
心中却不抱太大的希望。
若是齐轩那么好对付，也不会这么多次母后都失手了。
但是，就算只是一丁点的希望，齐渊也希望在某一个时辰，忽然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所以，太子，在齐轩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必须要好好表现，不能再犯今日这样的错误了。不然，到时候，本宫当真会翻脸无情。”
齐渊一喜，“母后肯放过琳儿？”
皇后看了他一眼，一脸不争气的模样简直让人生气。
“她肚子里好歹是本宫的孙儿。只要你和黎家的千金成婚后，本宫定然会早早选定良辰吉日让你纳她进府的。至于太子妃的位置，你们就不要想了。”
皇后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齐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孩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就遮不住了。
倒不如先想法让琳儿入府，一旦琳儿诞下皇长孙，等他登基之日，母凭子贵，也定然能让琳儿坐上那后宫之主的位置。
如此，只是短暂的委屈琳儿定然会明白的。
“母后，儿臣知晓了。”
“皇儿，母后和你舅舅都在努力的为你铺平道路，你可不能自己不争气，伤了母后的心。”
“儿臣知道了，以后，儿臣定当会更加努力，绝对不辜负母后的期待。”
“你明白就好。你已经长大了，有些话不需要母后三番两次的提醒你，不要一而再的让母后失望。”
“是。”齐渊点头，老实的应道。
“好了，”皇后拍了拍他的肩，“本宫让安嬷嬷陪你去明王府一趟。”
齐渊抬头，神色一紧，“安嬷嬷也去？”
皇后看他一眼，“你看你，本宫只是让安嬷嬷跟着去一趟，又不会吃了她，你就那么紧张？”
齐渊面色一僵，“琳儿现在怀着身子，所以儿臣免不得担心。”
“本宫就没见你对本宫这么孝顺过。”
“母后…”
“好了，好听话就不用说了。刚才你父皇说墨琳的事情让母后负责你也听到了，本宫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需要让安嬷嬷走这一遭的，不说别的，送点补品，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让她安心等着你接她过府总可以吧。”
“儿臣就知晓，母后还是对儿臣好的。”
“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当清楚。”
齐渊点点头，这点他从未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