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琴艺（1/1）
不大的声音在这一刻却很清晰的在大殿内响起，一道人影在众多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一袭大红色的华服，裙摆只到脚跟，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利落。
五官本就比一般的女子立体，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今日的宴会，脸上特意画了浓妆，妆容很精致，但是却有那么一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不过，本人大概是完全没察觉。
墨蓝抬眼扫了齐苒一眼，正好看到那一瞬对过来的目光，夹杂着恶意。
墨蓝抿了抿唇，有些好奇。
“苒儿。”皇后喊了声，很温柔的语调，但却暗暗含了警告之意。
齐苒回头看了皇后一眼，然后朝向赫敏说道，“赫敏公主说的不错，齐国的女子自然是个个都挺优秀，尤其在座的，皆是千金小姐，琴棋书画自然是不在话下。”
“是吗？”赫敏笑了笑，“赫敏拭目以待，不知道六公主是想要表演什么？”
齐苒摇了摇头，“本公主听说幽蓝郡主在琴棋书画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却也一直无缘得见，不如幽蓝郡主今日就露一手给大伙儿瞧瞧？”说话间，已然是看着墨蓝，那眼中闪烁的目光，是挑衅。
赫敏看着这一幕，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看来，还用不着她出手，便已经有想要见墨蓝出丑的人了。
赫敏也很好奇，至少她不曾听说过墨蓝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
那个时候，墨蓝一门心思都趴在研究毒物之上，只怕也没有精力去学习其他的才是。
赫敏也是直直的望着墨蓝。
这一关，你要怎么过？
除了他们之外，注视墨蓝的人也很多，而且心思各不相同。
墨非夫妻有些担忧，毕竟，以前的墨蓝可是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只希望女儿快乐，所以也从来没有强求过让她一定要如何的博学多才。
短短三年，蓝儿如今的医术已经是如此高超，这其中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可想而知。如此，又怎会还有时间去接触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才会整日里学习的东西。
琴、棋、书、画，只怕蓝儿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更何况对手可是那个据说很厉害的赫敏公主。
一时间，许氏甚至忍不住想，还不如比试医术，保证蓝儿能够拔得头筹。
还好墨蓝不知道她亲娘这会儿的想法，不然只怕会忍不住笑出来。
除了墨非夫妻俩外，齐皇也是难掩眼中的担忧之色。
他看了看墨蓝，又看了看齐轩，发现二人皆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全然不担心接下来之事。
墨蓝如此也就算了，哪怕只是惑敌之策也说的通，可是就连齐轩都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不由让齐皇担忧的心稍稍放下。
因为他知道，齐轩没有动静，显然是对墨蓝有信心的。
既然如此，或许这丫头这次也能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让他惊叹也说不定。
同样的，齐兰，李玉妍，沈月霞几人都不免有些为墨蓝担忧。
虽然如今的墨蓝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但是以往的墨蓝她们还是清楚的，琴棋书画都是与她不沾边的东西。
倘若她真有如此才艺，再加上那张不亚于京城第一美人墨琳的脸，只怕也不会丢了太子妃的位置。
有担忧的，自然也有同齐苒一样，不想见的墨蓝好的。
例如，皇后，还有最近心绪不稳的太子。
墨蓝有几斤几两，他们都认定自己很了解，所以虽然明知道若真是让墨蓝上场，也许会丢了齐国的面子，但，无人阻止。
面子这东西，换个人讨回来便是。
看墨蓝的笑话，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这样一想，本来还觉得忽然站出来的齐苒有些欠妥当，这会儿倒觉得提议不错了。
如今，就看墨蓝敢不敢接了。
接，丢脸。
不接，还是丢脸。
总归，今日，是可以免费看一场大戏了。
众人心思百起，墨蓝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轻轻低头，嘴角的弧度越弯越大。
想要瞧热闹？好，那就好好热闹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墨蓝缓缓起身，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很淡，却很安然。
在座的大多都是当朝官员，墨蓝之前在大殿上的表现已经让他们对这位幽蓝郡主有所改观。
或许是之前的印象分太深刻，墨蓝这一站出来，下意识的，大多数人心中竟然都生出一种感觉。
那便是，墨蓝不会输。
尽管，这信任来的有些让他们自己都莫名其妙。
而与这些官员想法不同，他们的家眷尤其是子女显然对墨蓝还不甚了解，至少是不看好她的。
宴席尾座，便有一妇人小声的咕哝了声，“让墨蓝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上，六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也许氏知道这样的场合容不得她放肆，那妇人的声音很小，至少就连邻座都听不清，但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官员却是听了个清晰。
他看旁人脸色如常，知晓这话没被别人听了去，倒是松了口气，但是转头，看着自己这位不算贤惠的发妻，那眼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闭嘴，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郡主和公主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议论的！”
当日，墨蓝如何扭转乾坤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楚。
这位郡主可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无能。
说她不学无术，整一个无知妇人！
娶妻不贤，娶妻不贤…
墨蓝起身，先是对着高位上的齐皇和皇后行了行礼，方才道，“皇上，娘娘，墨蓝的才艺恐怕还不能入大家的眼，所以…”
“幽蓝郡主，这时间这般自谦怕是不好吧。上次，本公主道你府上拜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齐苒直接截过墨蓝的话，那口吻显然是非要逼墨蓝上场了。
这一来，在场之人都看出了之前六公主的提议不是无心，而是故意。
故意针对幽蓝郡主。
一时间，小声的议论声乍起。
都不怎么明白，这六公主与幽蓝郡主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不过，不管恩怨如何，如今有东罗使臣在，六公主如此针对，不顾齐国的颜面，却是不妥。
一瞬间，齐皇的脸色有些难看。
皇后在一旁瞧的真切。
虽然也觉得齐苒今日的举动欠妥当，尤其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她都不知情，看来这宴会后得找个时间好生问问才是。
不过，此刻，得先解决眼前之事。
“皇上，幽蓝郡主既然不愿，就不要勉强了。兰儿不是琴艺不错，不如就让兰儿开这个场吧。”
皇后一副慈爱的模样开口。
这话，乍听之下似乎在为墨蓝解围。可是仔细品品，发现其中倒是坐实了墨蓝有能力却不愿为齐国争这份殊荣的意思。
墨蓝轻敛眸子。
早在与太子没了婚约之后，又与齐轩处在一块儿，便已经做好与皇后站在对立面的准备，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倒是真不让她失望，这样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今日，只怕就算她免了这比试，也会在许多不知情的人心中留下一个不太美好的印象。
若是以往，她是不太在意这些。
可是，如今，有所不同。
再者，她本来就没打算躲，更没有让敌人得逞的意思。
齐苒一听皇后居然直接给墨蓝解了围，不由懊恼，她抬头朝皇后望去，眼中还带着不满，可是当看到皇后淡淡扫过去的目光时，一下子就乖巧了。
虽然她一直都得到父皇母后的疼爱，但是对自己这位母后，她有时候还是很害怕的。
尤其是当皇后忽然很安静的看着她，即便是不说任何话，齐苒都会感觉到一阵心慌。
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尽管享有了公主的一切，但是偶尔，皇后的一个眼神都能让齐苒活跃的心在一瞬间沉寂下来。
齐兰被忽然点名，倒是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她缓缓起身，朝着赫敏公主客气的行了同级之礼，“赫敏公主，本公主听闻公主的琴艺高超，今日，还请不吝赐教。”
“二公主客气。二公主的琴艺赫敏也是有所耳闻。今日能听到公主的琴声也不枉此行。不过，赫敏对幽蓝郡主忽然很感兴趣，不知道幽蓝郡主是否真的不愿让赫敏见识一番。”
“赫敏公主如此精通我们的文化，想必压轴这两个字赫敏公主也是明白。”一道磁性的嗓音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宴会变得安静。
应王！
应王此话，是在帮腔还是在浇油。
一时…竟看不明。
莫非看向齐轩，微眯了下眸子。
再转头，看向墨蓝，刚好看到墨蓝嘴角扬起的笑。
这含义…不言而喻。
墨非眯了眯眼，忽然觉得他这个父亲当得有些失败，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女儿，刚刚，他甚至也对墨蓝没有信心，担心不已。
可是，瞧齐轩，竟是从头到尾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露过。
这个人，显然是了解蓝儿的。
墨非叹了口气。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应王其实不错。至少，他能感觉出他对蓝儿的心意不掺半分虚假。
可是，想想自己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就要落入别人的怀中，这感觉，不怎么好。
越发想想，墨非越皱起了眉。
总之，这一次，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将女儿交出去。
许氏瞧着墨非脸色变换，只以为他是在为女儿担心，倒不知道墨非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
只不过，许氏却流露出一点担忧。
这应王之前既然来府上，看着与蓝儿相处还算融洽，这会儿这般说辞肯定是想要帮忙的，可是，他到底常年不在京城，不知道蓝儿的情况，这不是帮了倒忙吗。
一瞬间，许氏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该感谢齐轩的帮忙还是生气齐轩的多此一举。
赫敏朝着齐轩望去，看着那未遮面具的精致面容，眼神闪烁了下，红唇勾起，视线一转，看向幽蓝，也没再多问一句，直接道，“既是如此，那赫敏就拭目以待了。”
不等墨蓝反应，赫敏朝着齐兰道，“二公主先请。”
齐兰点头，倒没有谦虚的相让。
朝着身后的婢女吩咐了声，便有婢女退下，不多时，奉上一把古琴。
那琴通体黝黑，琴弦却是金色。
墨蓝眼露赞叹。
这把琴，虽然比不得当初乐安送给娘的那把“绿绮”，但也是一把难得的名琴。
早有人在大殿中央摆上了案桌，婢女将琴在案桌上置好。
齐兰坐下，调了调琴身的位置，双手置于琴弦之上，已经准备妥当。
墨蓝能够理解齐兰没有相让的原因。
她没有听到赫敏的琴，可是赫敏既然敢提出这等要求，想必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定然不低。与其听过后对自己的心境造成影响，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墨蓝摇摇头，虽然理解，但是如此也说明兰姐姐还是缺乏信心了些。
这样的话，不一定能够比得过赫敏。
恰时，琴声已起。
齐兰选了一首比较柔和的曲子，清冷的琴声缓缓在殿中流淌，如缓缓流动的清泉，洗涤着人的心间。
曲子很美，齐兰的琴艺也很不错，一瞬间，大家都仿佛置身于清凉幽静的森林中，看泉水流动，看树叶飘落。
琴声从头到尾没有大起大落，似浮躁的心，想要寻得一片宁静。
并无谦虚之意，琴，墨蓝是真的不会，但却还懂的欣赏。
这一刻，她看着齐兰，忽然想知道，这首曲子，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本来就映照着她的心情。
琴声越来越缓，越来越轻，随着指间在琴弦上的拨动，琴声缓缓落至尾声。
一曲终，场中寂静。
半晌，有掌声带头响起。
鼓掌之人，却是赫敏。
一声响，众声响，殿中的掌声此起彼落，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似乎，这琴之一艺，已经稳操胜券。
只不过，墨蓝却并没有如此乐观，至少赫敏的反应就让她乐观不起来。
齐兰起身，朝着齐皇行了一礼，然后回到原位坐下。
她的神情一如起初，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掌声便露出任何欢喜之色，不骄不躁，当得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