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翁坠马01】(1/1)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叶芷莜觉得似乎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仿佛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三个字已经成了她的某种标志。

布莱恩的眉角紧收,印堂竖着几条微型的沟壑,病容更甚几分,但表现出来的不是怒意,而是一种平和的笑,只是这笑非常的勉强,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痛苦:“其实当初设计这件礼服的时候我就是想这样子的,可是那时候你的倔强和执着让我改变了初衷,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又找回了一件满意的作品。”布莱恩的眼睛里坦露着西方人的率真。

叶芷莜红着脸浅淡的笑着,不想再纠缠下去。

“叶小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布莱恩蓝色的瞳孔里放出一抹忧伤,就像是一道蓝色的忧郁,凄楚悲凉。

叶芷莜的心微微一颤:“心愿?”面上浮起一丝怀疑与不解。

但见布莱恩似有隐忧的点着头:“是的,心愿,一个埋藏了十年的心愿。”

看着布莱恩的表情,四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布莱恩的后文。

“或许大家都知道我在十年前设计过一件礼服叫凤华绝代,在这十年里我一直在寻找能够配得上她的模特,然而一直未果,可是当我看到在舞台上弹琴的叶小姐你时,我就感觉我找到了。整整十年,竟然在我生命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终于让我夙愿得偿。”布莱恩的眼睛定在叶芷莜身上,带着乞怜,又透露出期盼。

“布莱恩先生,您一定弄错了,我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

布莱恩果断的摇着头:“不会不可能,就是你了,你让我整整等了十年,如果不是刘赞邀请你上台或许我会与你失之交臂,刚才在台上,你的淡定从容就像是飘浮在月亮里面那层若有若无的蓝,从你指尖出来的旋律可比高山流水,那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还得有一定的心境。而凤华绝代的主人所具备的条件首先就是这份难得的心境。”

布莱恩眼睛抬起,闪过头顶上的夜灯,接着忧郁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这件礼服是我花了三年时间为我妻子设计,作为她二十八岁生日礼物的,她非常喜欢这件礼服,可是她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她临终之前有一个心愿就是找一个能代替她穿上这件礼服的女人。其实我这些年的成功和我妻子的帮助是无法分开的,我曾一度想把自己的设计大众化,让全世界的人都穿上我设计的衣服,但是我许下承诺,必须要以凤化绝代作为品牌的代言。”

四人皆被布莱恩的这份痴情感动着,五个人的圈子一时间陷入一种沉郁的气氛中。

见叶芷莜没有答话,布莱恩环视着贺廷宣和印亦枫,眼珠滑碌一转,娓娓说道:“这两位应该是贺先生和印先生吧。”对于请来宴会的这些人布莱恩并不全部认识,请帖也都是助理挑人发的,只是因叶芷莜的关系他才刻意去了解她周围的人。

贺廷宣和印亦枫都没有出声,表示默认。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意愿与我合作?”布莱恩自然知道他们来这场晚宴的意图,于是立刻抛出诱饵。

贺廷宣心里一阵激动,随即表态:“能与布莱恩先生合作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此时的印亦枫却没有跟着附和,而是用一双警觉的单凤眼盯着布莱恩,面部表情十分的严肃。于公司的利益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绝好不过的机会,可是布莱恩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交出作品的授权?

“那布莱恩先生的条件呢?”没有人会送上免费的午餐。

印亦枫放在叶芷莜肩膀上的手越抓越紧,让叶芷莜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条件很简单,只要叶芷莜小姐能够做穿上凤华绝代作代言,至于分成,我不关心,随便你们。”

对于商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度诱人的条件,如果布莱恩的这批服装投入市场利润将难以估算。

银莹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这种殊荣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曾经她也一度想见识那件传言中的凤华绝代,可是布莱恩只答应帮她设计一件晚礼服,对模特一事绝口不提,如今听到布莱恩这样一席话,她才茅塞顿开。

“对不起,布莱恩先生,芷莜不是界内人士,我不同意她去作商品代言,所以很抱歉。”

这样的条件确实可以让每一个商者动心,但是他无法想象当叶芷莜成为了众目睽睽之下闪耀的明珠之后,会对他们刚刚建立起的二人空间造成怎样的威胁,刚才在台上钢琴演奏的效果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要她成为什么明星大腕,只想她成为他腋下的小女人,成为他的唯一。

布莱恩面部的细纹忽的聚到了一块,扭成线条,很不理解的问道:“唯利是图应该是你们商人的本性,我想这笔交易的利润会有多大你们比我更清楚,如果你还觉得条件不够优厚,我可以让出百分之百的利润,反正金钱于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你看如何?”

贺廷宣猛的一惊,桃花眼里泛起怀疑的光泽,这布莱恩真的是个痴情的种,或许这就是作为艺术家特有的怪癖。他想。

“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所以也应该明白我并不缺钱,唯利是图是我们商人的本质,但是现在我发现这笔买卖我不划算,多少钱都不划算,所以我不做,这样的回答相信布莱恩先生你应该明白的。”

听到印亦枫这般的解释,布莱恩脸部的疑惑不断的扩大,直到确定印亦枫说的是真话,才静下了心,但并没有放弃,而是将眼睛里的光线投向叶芷莜:“叶芷莜小姐,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意思。”

刚才印亦枫的话让她既感动又为难,她明白他很在乎自己,然而布莱恩的这份对妻子的真心和痴情又让她不忍心去肢解,当然于自己她当然是同意印亦枫的,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平凡,习惯了在简单的生活中寻找简单的幸福,万般无奈之间,抬起眼睛对上印亦枫,那种期待,那种坚决的反对,让她一时间将那软软的感动收起,轻嚅着两片樱唇说道:“对不起,布莱恩先生,我不能接受您给予的这份认可,您对妻子的爱让我由衷的感动,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万绿丛中的那一点红,只得辜负您的一片好意了。”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叶芷莜的拒绝让布莱恩大受打击。外凸的眼睛里光芒在瞬间暗下,看着印亦枫按在叶芷莜肩上的手,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酝酿了一会,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张浅蓝色的小卡片递到叶芷莜跟前,依旧勉强的笑着说:“虽然你心意已决,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改变主意。”

叶芷莜礼貌的两手接过名片,名片很特别,也很素雅,上面印着是一个长发的东方女人,很古典的那种,虽然不算很漂亮,但看上去很温柔,很淡定,有一种让人在瞬间可以平静的力量。

“谢谢。”虽然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再去找他,但叶芷莜对这张名片还是很珍惜的,因为这里面蕴藏了一对夫妻相濡以沫的真情和真爱。

“叶芷莜小姐,我会在新夏等你两个月,再见。”说完拖着病得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出了四人的圈子。

贺廷宣心里抓狂一般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煮在锅里冒着热气的油花,灼得他全身都疼痛,他没有想到叶芷莜竟然会为了印亦枫放弃让无数女人都想得到的机会,看着她和印亦枫在他面前甜蜜的样子,那内在的酸楚就排山倒海般乱涌。回望着布莱恩的身影,贺廷宣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目光从叶芷莜身上一闪,继而对上印亦枫和银莹说道:“我有点私事,你们先吃点东西吧。”也没等着两人同意就穿过人群的间隙追寻着布莱恩的身影。

看到布莱恩颤巍巍的迈着步伐,贺廷宣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拦在了他的跟前,略微的喘着气说道:“布莱恩先生,你等等。”

布莱恩止住了步子,老练的眼睛里射出一道不耐烦的光:“贺先生不需要再说什么,关于服装的代理权,除非有叶芷莜小姐当代言,要不然一切条件免谈。”艺术家的骨子里的那份执拗和古板倾刻间涌了出来。

贺廷宣微微的勾起嘴角说道:“布莱恩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谈生意的,只是有件事我想要问一下你而已,希望你能帮我释疑。”

听到布莱恩要叶芷莜当模特的时候,他也在突然间迸发出和印亦枫相同的想法,只是印亦枫能够毫无顾讳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而他却要莫名其妙的藏在心里。

布莱恩深邃的目光一闪,很不理解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商人不谈生意,谁会相信呢?

“刚才你说叶芷莜的左胸口那几个珠花以前是一个英文和一个中文,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两个字?”

贺廷宣的问题让布莱恩的思绪陷入了回忆里,许久才张开两片已经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回答道:“我记得是五年前,那个时候我正好也在新夏举办时装发布会,有一天晚上,我的助理说有一人女孩要请我帮她设计一件订婚宴上用的晚礼服,当我看到叶芷莜的时候,我就想当场拒绝,因为那时候的她略微偏胖,而我的要求是女人的曲线必须得匀称,不过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我却是很欣赏,所以最后我答应帮她设计礼服。但她在穿礼服之前必须去抽脂,因为我特意将礼服的尺寸降到我认为的标准状态,在左胸口那片叶子的设计上我们起了冲突,她要求我在叶片上加字体,而我却觉得珠花更合适,我本是一个固执的人,可是她整整在我的住处门口站了一个晚上。最后我被她的执着打败了,如果那个时候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用等到自己灯干油尽。”说说到情切之处,坦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神色,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那先生是否可以告诉我那英文和中文的内容是什么吗?”如果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那除去的字迹和自己有关。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她曾经订婚的对象吧。”布莱恩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贺廷宣,眼神里夹杂着一种耐人寻思的苦味。

贺廷宣也不想隐瞒,只得直直的点头,其实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叶芷莜的事情会如此的感兴趣,如果在以前,他恨不得将她永远的撇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然而现在他似乎想要进到她的领域里,了解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却被她狠狠的关在了门外。

“既然已经放手又何必再追忆呢,更何况她已经不爱你了。”从刚才叶芷莜看印亦枫的眼神里他已经领悟到了叶芷莜心里的所属。

‘更何况她已经不爱你了’这句话像飞出的黄锋的尾针,一针一针叮咬着贺廷宣敏感的神经:“爱与不爱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只要布莱恩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让亦枫改变想法。”贺廷宣终于发现了和一个艺术家谈话是如此的心累,但好在他知道布莱恩的软肋。

看着布莱恩有些不相信的目光,贺廷宣又加了一句:“我和亦枫在一起五年,他的所有习惯和弱点我都清楚。”

“今天晚上会把那件礼服的设计图纸拿给你,你自己看吧,不过我希望你真能劝动那位印先生。”

“谢谢。”贺廷宣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布莱恩消失在宴会之中。

贺廷宣走了以后,印亦枫也带着叶芷莜去吃东西了,银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宴会的现场游荡着,手里端着一杯六成满的葡萄酒,偶尔碰到几个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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