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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北原城外。

实际上,八月初,常年与胡人打交道的陈忠和就已经发现天胡蠢蠢欲动,将要入侵北原,所以他一直在思考破敌之策。

果不几天,天胡如约而至,但过程与他想的完全不同,天胡并不攻城,只盯住了朝廷的粮草打劫,而后守着粮草,谁伸手打谁。

陈忠和与胡人打交道二十多年,深知其战法精髓,利弊。一交战便摆出犬牙交错,玉碎瓦烂的态势。

打定了主意要天胡十六部有来无回。

天胡首领并不知与他对敌的是何人,是何战法,还以为领军之人是个菜鸟。结果一时不察着了道,进退不得。

战斗很快在土山下的平川口打响。

双方兵力想当,战斗力相当,战斗犹如惨烈的绞肉机,两军每次激战,都各自伤亡惨重。

一开始,天胡首领本想打个胜仗,见好就收,带着大批粮草扬长而去,可几场激战下来,双方阵型已是犬牙交错,若此时撤退,不但会被尾随掩杀,并且撤退的话,劫来的粮草无法全部带走。

若不撤退,双方人马又越打越少。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全部葬身此地。

进退两难之际,天胡首领干脆驻扎下来,不时派小股部队外出,抓壮丁回来补充军力。

这个方案有一个巨大的隐患,但此时的天胡首领,心里想的仍是摧枯拉朽正面击败朝廷军,而后趾高气昂离去,根本没把些许隐患放在心上。

天胡首领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陈忠和却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即与吕奉一合计,派出一千铁臂营兵士,分散开来扮成百姓,被天胡小队捉住,混入胡人军中当了壮丁――也就是冲锋陷阵的炮灰。

大成二年八月二十九,决战开始。

天胡首领驱使着抓来的万余壮丁,对陈忠的骑兵营发起冲锋,谁知战鼓一响,这万余人当场倒戈相向,在天胡阵营内反冲杀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万余壮丁,早已被潜伏在天胡内部的一千铁臂营兵士给统一了思想。

虽然天胡十六部兵士善战,但大夏百姓也不是吃素的,这个全民尚武的时代,每个大夏汉子都会一些武艺。

不出所料,堡垒从内部瓦解时往往是最致命的。

这一冲,天胡骑兵的阵营当即乱作一团,恰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陈忠和指挥着三万骑兵营冲杀过来。

双方近六万骑兵,在土山下的平川反复冲杀了大半天,直到天胡骑兵死亡殆尽,四下搜寻,天胡首领却不知去向。

拷问了幸存的天胡兵士后,方才得知,骑兵营发起冲锋时,首领见势不妙,已经带着数名亲随溜之大吉。

陈忠和强势扫清了来犯之敌,重还青河“几”字湾内土地安宁。

到了这一步,陈忠和跃跃欲试,想要过河与青河府一战,彻底平定北方。忽然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这消息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令他当场清醒了过来。

陈忠和想起了张玉郎的前车之鉴,自古以来,皇帝最痛恨的就是臣子大权在握,自专自决。

既然不能进,他索性写了战表,将两军战损悉数详写,上报长安,将进兵还是撤军的问题,交给陛下裁决。

第一道战表发完,陈忠和又发了第二道战表,他认为自己大胜,足以携大胜之微,组织大军进一步越过青河,荡平北方,彻底解决李通之患。

......

朝廷这边,大成皇帝收到战表后,纠结万分,既想一劳永逸解决青河隐忧,又担忧陈忠和不是李通的对手,把朝廷全部家底葬送在青河之眫。

正纠结不下,一条意外的消息帮了忙。

中都的天鹰军攻洛城不下,率众来叩潼武两关,日夜不停攻打。

大成皇帝连忙下令:河西府所驻扎的一万兵马分兵增援两关;另派使者入川向安道全皆兵十万,以做后援;另急召吕奉率三万铁臂营千里驰援两关,以便陈忠和的骑兵营原地休整,重编后挥师东进。

陈忠和这才得知朝廷遇到了新的难题,心知想要集结重兵平定青河府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他唯有长叹一声,原地整编,休息。

九月十五,整编过后的骑兵营奔驰千里,冒着绵绵秋雨,气势汹汹杀到潼关。

刚到地方,人马还没顾上喘口气,就听闻天鹰军撤兵了。

自进入九月以来,连日秋雨不断、遍地泥泞,不利于攻城破关,朱子临不得不下令撤军。

敌人就这样退兵了?

陈忠和觉得好像做梦一般,不过既然敌人退了兵,那就是大捷。

他再次上奏,“率军至潼关,敌军惧而退逃,关隘安如磐石。”

战表发到长安,百官称贺,齐夸陈忠和兵仙在世,战神重生。

陈忠和收到皇帝发来的嘉奖,也是有些飘飘然,当然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厚不下脸皮接受这么大的吹捧。

两次大胜都有偶然性,这次虽然退了敌,可骑兵营和他都没有上战场,一刀未动,这功劳领的心里不踏实。

于是便上书请罪。

谁知朝廷百官完全不依他,非要将功劳硬按在他头上。

陈忠和随即大成皇帝被封为一等北原伯,赏银万两。

当然,这赏银只是个空头支票,国库里没银子给他。

与之相比,在北原尽职尽责,又跋涉千里驰援两关的吕奉,只是被封了个五等河西伯。拼死守卫两关的将领,余着兵士也都有小赏赐。

陈忠和率军回到长安,受宠若惊的上殿谢恩。

他想不通,自己到了四十多岁,忽然就时来远转了,得到皇帝及百官的一致认同,不是他的功劳也要往他头上按。

直到坐在南灵伯府中,张玉郎的病床前,他仍是神游天外,久久难以平静。

他这次是来探望张玉郎,顺道感谢提携之恩的。

张玉郎维持着时醒时昏的状态,已经半个月了,每日里清醒的时间极其短暂,每次醒来都饿的不行,大吃特吃。

吃完后,脑袋一歪,没了动静。仿佛人生只剩下吃饭和睡觉。

陈忠和从未见过这种怪病,只得好言安慰云飞烟几句,起身告辞。

天心婆婆同样没见过这样的怪病,这些日子她查阅了无数典籍,想要弄清张玉郎的怪病,却一无所获。

整个人焦急万分,急得团团转。

与之相反,云飞烟却好吃好睡,似乎一点都不担忧,每日里准时坐到床边,握着手自言自语与张玉郎唠叨几句,便回房补觉。

她快要生了。

…………

与此同时,司徒钧府张灯结彩,唢呐吹吹打打,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一对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正在拜天地君亲。男子俊朗的不像话,女子腿长的令人口水哗啦啦直下。

随着主婚人一声“夫妻对拜,扶入洞房”,司徒钧与吕当舞被搀扶了进去。

此时,一墙之隔的主母房间,顾氏正在碎碎念,心下的郁闷弥漫了整个房间。

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该死的狐狸精,世上没男人了,跑来勾引我夫君?”

“腿像个高翘似的,难看死了,胸那么平,以后当了娘,看你那什么喂娃儿!”

“别指望我能借口粮给你,我自己的孩子都不够吃!”

“哼,饿不死你家娃儿!”

顾氏一边碎碎念,一边撕扯着锦帕,忍受着隔壁哐哐当当的冲撞声。

约莫响了小半柱香,忽听猛得咣当一声,之后彻底没了动静。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一些叫人脸红的虎狼之词。

顾氏是大家闺秀出身,身娇体弱,细皮嫩肉,从来没觉得夫君不顶用。

她捂着脸,暗暗啐道:“女子武夫也忒粗鄙,新婚之夜就奚落夫君,呸,小妖精,就等着被夫君冷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