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博弈与磨合(1/1)

聂古儿风目光凝望着林子外的三百部众,那是他的全部家底,在打劫张玉郎...的过程中,不慎被收编了。

如果时间可以回朔,他一定在打劫当日,对自己使用神祈术――祈祷自己那天无事无非,平平安安。

实在不行就使用神咒术――诅咒自己出门遇暴雨狂风。以往偷懒不想去打劫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操作的。

大意了啊。

他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跟随张玉郎在大夏生活。

为了防止他出尔反尔,归顺张玉郎时,他已经被逼着立下巫师之誓,“以天赤七王的名义起誓,若背离张玉郎,便丧失使用神术的能力。”

这誓言对巫师来说,已是最严重的毒誓。在西番国,巫师地位尊崇,受人尊敬,且其能力可以世代传递,普通百姓的地位,日子......不提也罢。

若违背誓言悄悄开溜,就意味着聂古家的后代不可能再出现巫师,这个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从此后,除非张玉郎放他离开,留在大夏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虽然身处大夏会导致神术威力减弱,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在这段关系中,他本来掌握着主动,后来被迫变成被动一方,而被动方是没有选择权的。

原本,聂古儿风的打算是,先认怂,而后找机会脱身,偷偷溜回西番,再换个地方继续打劫。

没想到张玉郎根本不吃这一套,不但当场让他挨了一顿最狠的打,发最毒的誓,还占有了他的身心自由,以及他的部众。

聂古儿风心里是有怨恨的,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刚才张玉郎的两个问题,其实他都知道答案,但是他不说。他才不想告诉张玉郎,神战术不可更替,只能叠加。并不是你想选哪个天王附体,就会来哪个的。

正确的使用方法是,召唤出第一天王附体后,便会锁定这个天王,如果还需要别的能力,比如说需要隐身能力,那就继续召唤第四天王叠加在身。

但这样做,对神魂强度的要求是成倍增加的,很多普通大巫的神魂强度连聂赤王都召唤不出,又如何能召唤两个乃至更多天王?

张玉郎盯着聂古儿风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心下了然。

这家伙肯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他肯定!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忧,在从小到大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做过的他面前,聂古儿风的段位实在太低。

孙猴子如何翻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顶多是在佛祖手心尿一泡――这种些许小事,微不足道。

见聂古儿风脸上神色变幻,沉默不语,张玉郎悠悠说道:“老聂,想通了吗?”

聂古儿风认命般的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张玉郎笑了笑,目光徒然变得凌厉:“想通了还不麻溜的上路?磨蹭什么!”

聂古儿风垂着头,低声道:“是,头儿,这就走。”

叫头儿,是他在“老大”、“主人”、“主公”、“老爷”等几个令人羞耻的称呼里,选出的最优称呼。

众人出了树林,依次上马,并齐而行。

张玉郎自怀里摸出折镜,问:“老聂,你可识得此物?”

聂古儿风侧头看了一眼,回道:“不识。”

张玉郎收回折镜,玩味的盯着他,笑道:“老聂,你不老实。”

“头儿,我老实。”

“发巫师之誓,我就信你。”

“......”

聂古儿风暗暗腹诽,动不动就让人家发誓,还能不能玩儿了?

“所以说,你不老实!”

张玉郎先将他的罪名实锤,占据言论制高点,而后迅速说道:

“你若诚心诚意跟随于我,踏踏实实做事,知不不言言无不尽,不排除十年八年后,我就让你带领部众离开。否则,你下半辈子想回西番?门都没有!”

“十年八年......此言当真?”

十年时间倒也不是太长......聂古儿风斟酌片刻,决定接受张玉郎开出的条件。

十年八年的意思是可不是十年......张玉郎暗暗一笑,颌首道:“君子言出如钉,苍天为证,岂可反悔?”

“大人想让属下做什么?”

让你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容我一一安排......张玉郎沉声道:“眼下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派给你,如果出色完成,你跟随我的时间可以酌情减少半个月。”

这段关系里,如果聂古儿风是驴子,那张玉郎就是拉磨人,他深知打一鞭子给个萝卜的道理,否则这驴子怕是会磨洋工。

故而,一开口就是减刑十五天。

聂古儿风默默思量着,完成一个任务减刑半个月,还不错....就是不知这任务要花多久时间......

他当即表态:“请大人吩咐。”

张玉郎目光转向远处,语气平和说道:“我夫人快要生了,你的任务是率众护卫府上,一年。”

说着,他侧过头,目光炯炯盯着聂古儿风:“有没有问题?”

忙活一年才减刑十五天?聂古儿风脸色一苦,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没问题。”

心下却道:太小气了,我深以为这样小气巴拉的人做事为耻。

“你的神态有问题。”

“头儿,我真没问题。”聂古儿风强颜欢笑,无奈表态。

“当真没问题?”

“当真!”

“那就好,原本看你不乐意,还打算给你再减半月时间,老聂,你果然是个爽快人。”

张玉郎嘴角上扬,心下暗乐。

-_-||

聂古儿风瞪大眼睛,脸上充满了懊悔,还有被戏弄的愤怒。

似乎只要张玉郎再表露出一丝丝要戏弄他的苗头,他就鱼死网破......率众悄悄跑路,哪怕从此当不了巫师。

士可杀不可辱!俺不伺候了还不行嘛。

想归想,聂古儿风不会这么做,鱼死网破对双方都没好处。

少顷,他酝酿出一副谄媚神色,低声下气道:“头儿能不能把那十五天也加上......属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晚了!大丈夫言出如钉!”

张玉郎刻意强调着“言出如钉”的重要性,让这四个字在聂古儿风心头烙印出痕迹,并拒绝了他的请求,心里补充道:老聂别急,你的卖身刑期还长着呢,咱们慢慢玩。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陈与萧展对视一眼,谓然不语。

前者感慨:又一个不忠厚却也没坏透的人掉进坑里了。

后者则想:原来我总斗不过老陈是因为不够坏,头儿说得对,一个人善良到极致的时候,可以无往不利,一个人坏到极致的时候,同样可以所向披靡,世人退避。

而那些居于中间,不上不下的人,就是韭菜,善人割完再被恶人割。

头儿很明显是后者,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萧展微微颌首,沉声问道:“头儿,回去之后,咱们如何向尹大人交待?”

“不用交待。”张玉郎笑着摆摆手:“他不敢找我麻烦的。”

可他敢找我麻烦啊......萧展神色变了,忿忿说道:

“头儿,你再这样会失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