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局势焦灼(1/1)

北原城。

铁臂军大营建在城东三里外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张玉郎立在土包上,手持八倍镜,观察着城楼上一举一动。

就眼下双方实力对比,铁臂营想短时间内攻下北原城,不亚于异想天开。

身后,几人联袂而来,陈忠和叹了口气道:“这北原城池厚墙高,急切难下,也不知李通当初是如何一夜攻破的。”

吕奉兄妹俩相望一眼,后者说道:

“此事确有蹊跷,纵然当初有铁臂营正面牵制,李家军也很难瞬间破城,小女子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隐情就是通过地道。”张玉郎插了一嘴,道出实情:“城破之后,地道又给填上了。”

言下之意,前番用过的方法,如今对方已经有了防范,不能再用。

战场对决,局势瞬息万变,铁臂营远道而来,虽胜了一阵,但仍然无法左右大局,李通还是优势的一方。

吕奉往前走了一步,与张玉郎并齐,说道:

“如今的局面,对我军极其不利,强行攻城实为下策,寻求与对方主力野战,速战而决才是上策。但李通经青河口一败后,开始避而不战,主力避实就虚,这会应该已经在谋划夺回青河口,而北原这边只守不攻,意在拖住我们,而后断了水源,坐等我军自乱。

“若我军回师去守青河口,李家军则会遁回青河府。待我军离开青河口,来攻北原,则李家军重复前番举动,再攻青河口,扼住水道。如此一来,我军将陷入疲于奔命,进退两难之境,加之千里出征,粮草难继,久必陷入绝地。

“两位,眼下该如何是好?”

一番分析后,吕奉心底涌起一股子寒意,急忙向张,陈二人询问对策。

天气酷热,兵不能进,城外又无水源,他已有退兵之意。

纵是张玉郎见多识广,陈忠和身经百战,也不得不承认,吕奉分析的很有道理。

不过两人赞赏的目光却是看向吕当舞。

因为以吕奉的大脑粗糙程度,是不太可能有这种见识的,很明显是吕当舞在教他,除此之外,两人想不到其他可能。

被两人看低,吕奉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昂着头,一脸自得。

妹子能干,是他作为兄长的骄傲。

张玉郎收起八倍镜,?伸出手道:“吕姑娘,借一步说话。”

吕当舞俏脸一红,与哥哥对视一眼,?跟着张玉郎往边上走了几步。

两人在距离吕奉十数步外停下,张玉郎斟酌着言语说道:“昨日之事,吕姑娘是认真的?”

“昨日什么事?”吕当舞抿嘴轻笑着,装起了糊涂。

张玉郎顿时急了,神色激动道:“七寸之外,触体下嫁之事!”

吕当舞恍然,掩嘴轻笑道:“小女子只是戏言,张参赞不会当真了吧?”

“不行!不管你戏言与否,反正我当真了。”

“…”吕当舞瞥了他一眼,道:“行吧,那就请张参赞展示一下能力。”

“现在?”

“现在!”

“在这里?”

“不然呢?”

“好吧,我试试。”

张玉郎背向吕奉,面对吕当舞站直身躯,立于七寸之外,目光在她腰身,大长腿上下巡视着,努力伸展着躯体.....

...........

长安城,御书房。

安静的夏日午后,大成皇帝抿了一口香茗,从椅子上站起身,伸展双臂,扭动着酸麻的脖颈,感觉浑身一阵舒畅。

自从登基以来,日日操劳国事,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待身体舒展开,大成皇帝将目光转向御前太监,?询道:?“铁臂营可有新消息送来?”

北原战事,关系到朝廷命运,能不能坐拥三府之地,全在此一战。

若胜,则象征着久不做为的大夏朝廷,开始崛起。若不胜,以后不会再有诸侯敬畏朝廷。

虽然以前也没有诸侯敬畏朝廷,但之少朝廷余威尚在。与李通割地求和之后,这点余威也没了。

随身太监连忙应道:“陛下,今日还不曾有信来。”

大成皇帝叹了口气,盛夏酷热,本非用兵之时,但形势逼人,也唯有硬着头皮出兵,因为留给朝廷的时间不多了。

这几天朝堂议事,众臣深入分析当前局势后,一致认为,最多一年,天下将彻底进入兵祸四起的局面。

届时天下定然大乱。

东海曲昆,上谷王项,汝南朱子临。三股反贼聚拢的流民愈发多了起来,渐成燎原之势,四周各守节均按兵不动,坐看事态发展。

他们巴不得流民反贼攻入长安,覆灭朝廷,而后开启大争之世。梦想着皇帝轮流做,有能力者上。

连日来,大成皇帝就没轻松过。六部九卿各大要员也是一脸凝重,小心翼翼伺候着。

随身太监刚要再进言一句,却见大成皇帝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他面露自信,傲气说道:“有朕在,纵然万难,朝廷必定中兴!”

“陛下圣明...”

.........

承德王府。

长平公主领着两名贴身宫女,踏入这座遍布儿时回忆的府邸。

今她贵为公主,常住皇宫别苑,倒是很少回来看望母后。

园林清幽,华庭遮阳,风韵犹存的承德王后倚坐在花园长廊上,望着池子中游来游去的鱼儿,面容娴静,思绪飘远,丝毫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母后!”

长平屈身行了一礼,声音甜糯唤道。

承德王后回过神,望着出落的愈发可爱的女儿,目光慈祥,微微颔首道:“女大十八变,半月不见,我儿愈发好看了。”

长平连忙凑过去,依偎着母亲,母女执手叙话,承德王后温声道:“我王室女子,为天下女子榜样。十五及笄,十六出阁,最迟也不过超过十八岁。前番与李克定婚又取消,这一折腾,你也已经十五了。”

长平羞涩笑了笑,缩在王后怀里,拿脑袋朝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蹭了蹭,轻声道:“母后,我还想再陪您几年。”

承德王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长平上有皇兄,婚事暂轮不到她做主,索性也就依着女儿性子,免得让长平觉得在娘家受到逼迫,而后母女起隔阂。

承德王后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承德王后叹了口气,女为公主儿为帝,长大各自纷飞去,她虽然人前得意,人后却独守深宅大院,日渐孤寂。

“今日且在府中安歇吧,与母后同寝夜话。”

长平啄了啄脑袋,摆手打发宫女下去。

她也有些想念母后温暖软绵的怀抱了。被母后抱着,她睡得格外香,还不会胡思乱想。

一个人的时候,她夜里总做一些春暖花开的梦。整宿睡不安稳。

少女怀春,药石无医。

遥远的远方,一处不知名云雾缭绕的山峰所在。

一身白衣长衫男装,风度翩翩的云飞烟踏空而行,飞身而上。

山高千仞,峰势险峻,举目是天,身侧是云,低头是苍茫大地,耳畔风声猎猎。

在这凡人难至的绝颠之地,云飞烟轻松的飞上峰顶,在一个木屋外停了下来。她凝视着熟悉的地方,又闭目感受了一下山涧翻涌的云海鹤鸣,这才轻声道:“师傅,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但木门无风自开。

是师傅的风格,能动手绝不废话...云飞烟莞尔一笑,轻移莲步进入木屋,少顷,里面传来一声清脆动人女子惊呼:“你是谁?”

而后叮叮当当一阵激烈打斗声。最终归于沉寂。

里面继续传出声音:“师傅,现在你信了吗?”

“信了,你先把双手从为师胸口拿开。”

“不要,师傅你先把双手从人家腰间松开,人家怕痒。”

“那数三声,咱们一起松手。”

“三!”

“......”

“师傅你赖皮。”

“飞烟,你老实交代,下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师险些认不出你来,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师傅您变化也不小呀,莫非...无言道...练成了?!”

“那是自然,以后再不用板着脸,一言不发,徒儿你开不开心?”

“开心!”

“可为师不开心。”

“为何呀?”

“因为你不纯了...”

.........

北原城外,铁臂营。

兵士们光着膀子,手握大锤,挥汗如雨的同木桩较着劲,一造攻城器械,二锤炼己身气力。

张玉郎立在一个胸肌夸张,鼓鼓囊囊的兵士身侧,望着脸上被汗水冲出的一道道污渍,心下羡慕。

真壮,真大呀...

一套动作锤完,壮汉兵士放下铁锤,弯腰“嘿”的一声,将一架攻城云梯给横举了起来,“噔噔噔”快走几步,放入造好的器械堆里,而后转身回来,一脸无奈对张玉郎说道:

“大人,俺的壮是天生的,天生神力也是天生的,天赋异禀也是...真没有祖传秘方。若有,俺也想献给大人,毕竟大人给俺升了官,俺现在已是小统领,知恩图报的道理俺知道!”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希望了...张玉郎一脸遗憾。

壮汉兵士叫张虎臣。天生神力,天赋异禀,勇猛异常,铁臂营中无人不知。据说他小时放牛时,一个走乡串村的和尚见他是个奇才,教了他一套铁布衫功法。

若论武道,张虎臣只是修心境武者,但一身力气无人能敌。

张玉郎当即提拔他当了个百人统领,护卫自己周全,并顺势问他天赋异禀的诀窍......之前在吕当舞面前献丑,没碰到她身体,导致现在有些抬不起头。

张虎臣一脸崇敬的望过来,张参赞不愧是皇上看重的人才,常胜统帅,爱兵如子,说提拔就把自己给提拔了。

无功而升职,还给了自己一颗神丹,据说吃了之后,修心境以下的能凭空增加三个境界实力,修心境能凭空增加两个境界实力。修命境就只能增加一个境界实力。

按他眼下的修为,服了神丸,修心境修为可以直升修神境。再结合一身神力,届时冲锋陷阵,谁能挡?

一锤子下去,必定天崩地裂!

张参赞如此厚待于他...张虎臣感动坏了,生出一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可惜大人想要的东西他没有。

这时,一个兵士匆匆跑来,递上一封书信道:?“张参赞,营外有信来,说是给吕姑娘的。”

给吕姑娘的.....张玉郎接过信件,问道:?“送信的是何人?”

那兵士摇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现在已经走了。”

张玉郎动手拆开信件,瞟了一眼内容,连忙又合上:“你下去吧,本参赞会转交给吕姑娘!”

兵士点头离去。

张玉郎捏着信,一边往吕当舞的营帐走去,一边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天色正午,烈日高悬,嗮得他皮肤起火,心里却哇凉一片。

信无落款,不知何人所寄,内容却骇人听闻。

“当舞妹妹亲启:天下命数已至,大势所趋,大夏难有生机,王命在周,周在河间,我言道门人,不做逆天之举,为兄已出山,欲助河间周家成事,还望师妹弃夏来周,共谋大事。”

吕当舞是言宗的人?这个信息很关键。张玉郎思绪翻动,穿过大半个军营,在一座小巧玲珑的营帐外停下来,透过门帘缝隙的朝内看去。

吕当舞正盘膝坐于榻上,手执书卷,仔细研读。

“吕姑娘!”

张玉郎掀开帘子,走到她身侧,斜坐一旁,递过书信:“有你的信。”

吕当舞接过书信,愣了一下,抬眼望着张玉郎。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吕当舞忿忿质问道:?“你私自拆阅了我的信件?!”

张玉郎摇摇头,理直气壮道:“不是私自拆阅,而是光明正大,旁边有一堆士兵作证。”

“凭什么?”吕当舞气急而笑。

针尖对上麦芒,张玉郎丝毫不让:“于公,我为参赞,有皇上亲赐金牌,监察军中所有将领统帅,任何信件我都有权翻阅!于私嘛……”

“于私怎样?”吕当舞气嘟嘟的扭过头:“歪理邪说,我又不是将领。”

“于私嘛,我乐意!”张玉郎呵呵一笑。

吕当舞一时语塞,粗略看过信件,默默将信件烧毁。微微摇着头,而后抬起目光,见张玉郎还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嗔道:

“你怎还不走?”

她觉得张玉郎一点都不尊重她,因此不需要给好脸色。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吕姑娘,之前和你说的事请考虑一下,我先走了。”张玉郎叹了一句,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