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63:魍魉(上)(1/1)

雲蔚剑骤然轻弹发出了剑意,甚至隐隐发出了凰鸟一般的剑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紫羽一跳,她本能的往后疾退,却忘记了手里捏着的紫红色铃铛,就那样轻轻托着。

季台圣君等得就是这一刻。

只瞬间,紫羽忽然觉得识海冰冷,后颈的灵俞窍被一根冰冷的手指点住,顺着这个灵窍,冰冷又带着涩涩金属味道的灵气蛮狠冷硬的控制住她周身灵窍,瞬间封住了紫羽身上大部分灵窍,让她体内的灵气几乎全部被堵死。

“不要妄动,不然我就直接刺穿你的气海和脑府。”季台圣君慢慢的说。

此刻,那雲蔚剑依然在桀骜的蹦着,似乎在被什么吸引着。

紫羽心中冰冷,她知道自己大意了,脑子中瞬间转过七八十个念头,却因为自己灵窍被控,无法动弹丝毫。

修士的灵窍被控不影响说话和思考,却是全身灵力无法调用,这种阻塞之感,可比全身被插几十个洞还要恐怖。

从引气入体那天开始,每个修士都不间断的去维护自己的灵力。直到那灵力运转已经仿若呼吸一般。

灵气阻藏就跟凡人不能呼吸一样,对于修真者来说,是痛苦又绝望的事情。

“你控制我的灵窍和灵脉有什么用,别忘记你们身上的言咒!”紫羽冷冷的说,“我死了,它们瞬间就会反噬。”

俎尳慢慢的走过来,轻巧的从紫羽掌心拿下那枚紫红的小铃铛,用三根手指捏着,仔细的看着。

同时,他一脚踩在雲蔚剑上,周身灵压释放。

俎尳实打实的是元婴高阶的修为,他这么用力踩踏,雲蔚剑瞬间就被强行压抑下去,无法挪动分毫。

这分明就是强行的封印了雲蔚剑。

当俎尳把那枚铃铛夺走的时候,紫羽内心紧张的震荡了几个来回,但她又强行压抑住了。这枚控魂铃不是那么简单的法器。

倘若对方随意的去探查和使用它,怕是没有激活控魂铃,自己却要被反噬。

可惜,俎尳这个人看似桀骜不羁,其实为人却谨慎得很,他只是反复端详了那铃铛,并没有莽撞的去尝试触发它。

俎尳捏着紫红色的铃铛问紫羽,“这就是你操控十五魔圣的关键么?”

紫羽冷冷的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它不过是个传讯的法器。龙渊裂隙甚多,公子给了我这个铃铛,可以无惧龙渊裂隙阻挡,直接传讯而已。”

俎尳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那某家倒要请教了,你是怎么传讯的?”

紫羽淡然的说,“这个简单,只要用神识激活它,摇动起来,一声报平安,两声原地等候,三声连想是速来见面。还有诸如三长两短,有人伏击,需要救援等。我们都是通过长短铃音来传讯的。”

俎尳圣君呵呵的笑道,“是么?”

他说完了,拉着紫羽的左手食指,又轻声的说了一声,“真是这样么?”

紫羽有些瑟缩,但还是坚持,“你若不信可以自己试试。我也可以试给你看。”

可她话音刚落,俎尳圣君却骤然翻手用力倒扣。

“咔嚓”一声,紫羽的左手食指直接被掰折,整根手指贴合到手掌背面。

“啊!”紫羽发生了一声惨叫,周身冷汗直冒,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灵窍被控,可全身的触觉和痛觉却都在。

硬生生被折断手指的痛苦,实在太过惨痛。

紫羽痛的连话也说不出来,汗水混着泪水,噼里啪啦的宛如落雨一样掉下。

俎尳却没有任何动容的地方,而身后的季台圣君也无声无息,仿佛是个人影般,依然牢牢的用元婴修士的神识牢牢控制着紫羽的周身灵窍。。

俎尳又捏起紫羽左手的中指,依然问她,“这铃铛到底是干什么的?”

紫羽其实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可她还是不得不张口,声音里都是瑟缩颤抖的恐惧,“是,是传讯……”

“咔嚓”!

俎尳毫不容情的把紫羽第二根手指又掰折。

“啊,啊!”紫羽的嗓子刚刚就喊劈岔了,此刻叫声反而不若刚才高昂,暗哑中带着几分血腥的气息。

她浑身颤抖,却又不得不站得笔直,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扯开般惨痛。

俎尳又捏起紫羽第三根手指,“我还是问你,这个铃铛到底是做什么的?”顿了顿,他依然低沉缓慢的说,“你有十根手指,十根脚趾,还有周身二百余个关节,足够慢慢拆的了。”

“所以你尽可以撒谎,不要急,反正你还有二百多次机会。”俎尳冷酷又残忍的说,“这枚铃铛,到底是做什么的?”

紫羽嘴唇颤动,似乎在纠结。

可她内心,却是在庆幸不已。

幸亏,她最后传递给十五魔圣的指令,是让他带着那昆仑女修直接去禁林深处。公子曾经告诉过他,十五魔圣的制法特殊,只有它才能不惊动禁地那些可怕的“伏兵”。

而自己给那昆仑女修用的是人面蛊的禁制,这个东西只要吸附到人身上,无论你多高的修为,都要被它控制,昏睡过去。

可人面蛊有个好处,当它吃饱了,就会自己脱离宿主,陷入沉睡当中,那时候,被控制的圣傀宿主就会自行醒来。

只要自己能拖得够久,十五魔圣就可以带着昆仑女修进入禁林深处。等到人面蛊吸饱足血食,那女修就会自动醒来。

到时候,她就像在一群鲨鱼中被放血的羔羊般,会引爆整片禁地的圣傀。

虽然没办法把所有的昆仑剑修都引过去喂投了那位老祖宗,可想必有十五魔圣在,也一定会引出那位老祖宗,总算不负公子的筹谋了。

紫羽颤抖着,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可捏着她后颈的季台圣君却忽然操纵灵力,狠狠的在她脑后象池灵窍搅动了一下。

紫羽的灵池和识海就仿佛被粗暴的铁砂擦过一般,整个神魂都发出了酸楚的摩擦疼痛,她周身的冷汗又出了一重。

这是两种不同的疼痛,象池被灵力粗暴的搅动,让紫羽瞬间又清醒了不少。

显然,这是季台圣君的警告:别想着痛晕过去,就能逃避折磨,他们有上百种更为残酷的手段,让紫羽能够完全清醒的接受折磨。

紫羽显然怕了,她颤声说,“这个铃铛,是控魂铃,能给十五魔圣下指令。倘若冒然用神识去触碰,里面的噬魂蛊会反噬神识,沾之无解。”

对于紫羽的这个答案,俎尳显然满意多了,“你早这样说,我们之间的交流不就简单多了么。”

俎尳轻轻转动控魂铃,在它斑驳的花纹中,有个特别清晰的纹理,宛如两个背靠在一起的妖异鬼脸。

“这种人面魔纹虽然千面千纹,但却都跟操控神识有关。我既然认出了这种罕见的魔纹,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谎话。”俎尳露出了个冷笑,神色刻薄。

紫羽痛得全身打颤,可她依然追问着,“所以你刚刚早就认出了这控魂铃的秘密,却故意来套我的话。”

对于紫羽的质问,俎尳欣然接受,“不要以为你有公子撑腰,哼,跟我们这些见多识广的修士耍心眼,你还不够看的。不要再耍什么鬼聪明,乖乖按我们说的话去做。”

“你们想要什么?”紫羽颤声问。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俎尳和季台为何会忽然反水,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俎尳冷冷的说,“交出言咒的解药。”

此言一出,紫羽就恍然大悟了,原来,他们真正要逃离的是被掌控的命运。

难怪他们会处心积虑的提供各种“忠言”,又恐吓自己昆仑弟子的不死不休,不断诱导自己难以完成公子的指令托付。

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想让自己和十五魔圣分开。不然凭借自己的控铃术,哪怕两个元婴圣君出手,自己已经用骨血润养的控魂铃,也不可能被他们夺去。

上当了!

紫羽大恨,自己太过急切的完成公子的指令,反而被这两个人抓住了破绽。

“言咒乃是主人的禁咒,我不过区区一介婢女,你们觉得我可能有解开言咒的解药么?!”紫羽嘶声大吼。

“咔嚓”,伴随她这句话,她左手的无名指再次被掰折。紫羽痛苦的尖叫,“你干脆杀了我吧,我真的没有解药。”

俎尳又捏起了紫羽的小手指,“你以为,我们真的没有探查到你的老底么。公子手下虽然有各种婢女和侍从,可他们却都被种上了言咒。”

俎尳圣君伸出右手,攥紧。

也没见他怎么运功,可俎尳右手的手背处却有一处皮肤下,有东西在涌动,仿佛要挣脱出来一般。

那处的皮肤不断被反复拉扯,甚至变得越来越薄,也越来越大。

“砰”的一声,俎尳皮肤下的东西终于拱出了头。

却是一只只有指甲大小,通体红色的小蝴蝶,那蝴蝶的花纹,仿佛一张张不断吞噬的嘴。

紫羽惊惶的问,“这,这是什么?”

“这是噬言蝶,它对于言咒,极为敏感。紫羽姑娘,你可以要仔细看看。”

那小红蝴蝶在微风中抖动着翅膀,却仿佛闻到什么东西一样,忽然拍打着小翅膀,绕着俎尳来回飞舞起来,然后轻巧的落在俎尳的右肩膀。

它拍打着翅膀,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一根显然跟它体型完全不相符的口器,却慢慢生长了出来,手指长短的血红色的口器,隔着衣服,直接刺入了俎尳圣君的肩头。

口器一鼓一鼓的,那小红蝴蝶仿佛在吞噬什么。

而俎尳的神情,又似痛苦,又似欣慰。

良久之后,那小红蝴蝶仿佛吃饱了一般,终于收起了自己的血红针刺口器,又化身可爱的小蝴蝶,落回到俎尳的右手手背上,拼命的想往俎尳身体里钻去。

紫羽惊惶的看完全部的过程,她颤声说,“你,你在用骨窍养着它?”

俎尳似乎在抵制那小红蝴蝶钻进身体,“对,我在用骨窍养这只噬言蝶。骨窍养虫的痛苦,不用我多说了吧。没到子午两个时分,那种入骨的瘙痒和精血喂投,跟凌迟差不多。”

紫羽牢牢的闭嘴。

俎尳却桀桀的怪笑,“怎么,难道我没说对,紫羽姑娘,你不也在用骨窍养着咒蝶么?”

紫羽方才的话,多半有几分是装的,可刚刚俎尳的话,却让她真的震惊了。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可俎尳等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俎尳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欣慰,“从我被这该死的言咒附体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暗中寻找着彻底解决它的办法。”

“言咒,可不是什么随便能弄到的东西。我们发现,哪怕对于公子,它也是极为稀罕难寻的蛊虫。”

紫羽眼神闪烁,没有跟俎尳对视。

“所以我经过长时间的跟踪和观察,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哈哈哈,我发现咱们的公子,居然也在暗中培植和回收言咒。”

紫羽咬牙说,“俎尳圣君真的好心机。”

俎尳冷笑,“跟大宫主和公子比起来,我这点算计算得上什么。当我发现言咒的蛊虫可以回收的时候,就几次想弄到这个法子。”

紫羽不解,“既然俎尳圣君隐忍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弄到了真正解决言咒之苦的法子,又何必来为难我这小小婢女?”

“啊!”紫羽又是一声惨叫,她左手小拇指,也硬生生被俎尳圣君掰断了。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跟我耍小聪明。既然我熬了小十年才摸底到的解除言咒的办法,你觉得我会弄错么?!”

“公子也好,大宫主也罢,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收回那些种言咒的蛊虫,这种事自然要交给下面的人办。”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必然是公子信众的心腹。”

紫羽张口想要解释,却被俎尳无情的打断,“我知道你想否认,可刚刚我做过测试了。你身上,没有言咒。”

紫羽这次,真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