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早朝之上的博弈(1/1)

赢玄离开那座花坊船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居所,他知道明天要演的那场戏,决定了自己日后的成败,他不怕赢睿会反悔,因为如今的赢睿,所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是大皇子和曹家,而不是他赢玄,所以,除非赢睿脑子突然发热了,分不清主次了,不然,明日的这一场戏,赢玄和赢睿都将会是大赢家。

第二日,许久没上过早朝的延平皇突然要重新上朝了,而且将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被召集到了大殿之上,与群臣站在了一起,不过这一次,这些皇子皇孙们不想往日里站在大臣的后面,而是站在了大殿的最前方,站在了所有大臣的前面,这是一向以大臣为重的秦国朝堂上多年未见的奇景了。

赢玄到的时候,赢战也早已经到了,他朝着赢玄微微一笑,向后挪了挪位置,来到了赢玄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嫂子让你今天到家里吃饭,一定要来。”

望着赢战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赢玄的心中不由的觉着一阵好笑,堂堂的大秦襄阳王,战场上凶名赫赫的十皇子殿下,竟然惧内,这位王妃田氏可真可谓是手段通天了,想来今天王妃田氏已经给他下了“军令”了,今日自己若是不去,那这位十哥估计要受些“家法”了,于是赢玄微微一笑,说道:“嫂嫂请客,这自然是要去了的。”

赢战见赢玄答应了下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重新回过了身子,恭敬的等候着延平皇的到来。

“皇上驾到——”黄门小太监们公鸭般的嗓子响了起来,延平皇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顿时所有人都恭敬的跪了下来,直到延平皇走上御台,坐在了龙椅之上,众人才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的三呼万岁之后,原本迎来的应该是延平皇的一句平身,但没想到众人跪了许久都没听到延平皇的平身,顿时许多反映快的人都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由的偷偷的侧过了脸,与身边的同僚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心领神会的悄悄点了一下头,便开始潜心静气的养起身来。

“都平身吧。”过了许久,延平皇才缓缓的让群臣起了身。

当群臣扶着跪的有些发了麻的双腿站起身之时,全都偷眼向龙椅之上望去,但见到延平皇的怒容之后全都不约而同的迅速地下了头,再也不敢向那龙椅再望一眼了。

此时,底下的站着的众人有些人的脸上露出了无尽的笑意,有些人的脸上却露出无尽的愁容。

延平皇环视底下站着的群臣,突然怒吼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目无王法,横行无忌,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发生在西京,会发生在天子脚下,连朕的皇子都差点被活活烧死在酒楼之中。”

延平皇激愤之下重重一拳捶打在面前的龙案上,出‘咣’的一声巨响,在场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得不说,延平皇是个出色的演员,若不是赢玄早就知道他的目的,恐怕也会因为他的怒容而感到颤栗。

延平皇道:“此事我已经查出眉目,究竟背后有没有人主使——”他目光冷冷向人群中扫去,目光所到之处,群臣们一个个都垂下来头去,每个人都生恐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朕还会继续查下去。最好别让朕查到些什么,不然别怪朕心狠手辣,徐尔升,你说朕说的对吗?”

此时,延平皇阴寒的望向了徐尔升。

徐尔升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在昨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见延平皇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从容不迫的走出了队伍,跪倒在延平皇的面前,大声道:“臣,教子无方,愧对陛下,古人云修身齐家才可治国平天下,如今臣治家不严,出了枉法之徒,臣愿辞去大学士一职,一死以谢天下。”

说着,徐尔升将头上的乌纱一摘,恭敬的放在了地上,又向延平皇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朝着那远处的柱子撞去。

徐尔升先前的一系列动作都已经让人知道了他的意图,此时,他向石柱撞去,他的那些弟子门生们怎么会忍心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师去死呢,顿时也不顾的在朝堂之上了,纷纷冲了过去,或拉或挡,将徐尔升挡在了石柱之前。

徐尔升见被人拉住了,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了起来,口中大叫自己愧对陛下,愧对天下云云之语。

徐尔升的作秀顿时遭来了许多大皇子党人的冷哼,在朝堂之上混迹久了的人都看得出来,徐尔升若是真想一死以谢天下,又何必做那么多的前奏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的那些弟子门生们,我准备死了,你们做好拉着我的准备吧。

但是,虽然明知道徐尔升在作秀,众人却不能将他揭穿,这朝堂之上有许多徐尔升的弟子门生,若是此时有人胆敢出来冲着徐尔升喊一句不要作秀,恐怕徐尔升的那些弟子门生们就会群起而击,用口水将他淹没。

徐尔升的弟子们并不全都属于太子党人,反而更多的是大皇子一党中的人,平日里他们或许会为了自己的信仰在朝堂之上群起激昂的辩论,甚至争论的面红耳赤,下了朝之后再在无人的地方干上一架,但是一旦遇到关于自己老师的事情之时,他们的信仰又重新聚到了一起,就算平日里是生死仇敌,此时也会暂时放下,共同维护自己的老师。

这便是师道的信仰。

此时,经过徐尔升这一闹,那些憋足了劲准备今日在朝堂之上大肆攻击太子的大皇子党人此时全都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如今人家正主都寻死觅活的要以死谢天下了,如果你此时再跳出来借这件事攻讦太子,恐怕刚一跳出来,那些原本还是大皇子党的朝臣便会立刻改变阵营投向太子一党去了,那到时候,大皇子一党便更无力与太子党争雄了。

此时延平皇心中也感觉十分的憋屈,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压一下徐家和太子党的,但没想到,徐尔升这个老东西竟然这般偏激,还没说上几句呢,就要寻死觅活的,但却又不能真的由着他去死,不然第二天估计他的那些弟子门生们都要挂印而去了,到时候六部之中必然会有大幅度的空缺,整个国家机器就要停下脚步却填补这些空缺了,很显然,延平皇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和所有的大皇子党人一样,全都将眼光望向了底下站着的赢玄。

赢玄静静的站在皇子队伍的最后面,此时突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抬起头来正迎上一双阴冷而深邃的眼眸,萧常罗静静站在赢玄对面的文臣队伍的最前面,目光专注地盯在了赢玄的身上。

赢玄平静地和他对视着,过了许久,他们两人的唇角同时露出一丝微笑。

延平皇皱着眉头,突然大声喝道:“够了,你以为你一死就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吗?”

延平皇的这一声喝,顿时让原本纷乱嘈杂的朝堂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到了延平皇的身上。

赢玄微笑着向萧常罗点了点头,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恭敬道:“父皇,孩儿有几句话想说。”

赢玄的突然出现让朝堂的众臣的脸上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人欣慰,有人紧张,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赢玄此时出现的目的。

赢玄正要行跪拜之礼,延平皇却摆了摆手道:“今日便免了吧。”

看得出延平皇对与赢玄的出现还是颇为欣慰的,因为昨日延平皇便提点了赢玄要借他敲打敲打徐家,此时赢玄适时的站了出来,这说明他已经认同了被当作枪使的主意,想来,能当堂堂大秦皇帝的枪,那也是极其荣幸的一件事情,至少,延平皇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此时,赢玄的心中是否是这么想的那就不一定了,因为他昨天见得不仅是延平皇,还见了太子赢睿。

赢玄抬头望了眼那仍跪坐在地上的徐尔升等人,说道:“孩儿敢问父皇一句,徐大学士究竟所犯何罪,要在这里寻死觅活?”

延平皇眉头一皱,冷冷道:“徐尔升治家无方,昨日里放火烧你的人便是他的儿子,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赢玄呵呵一笑,道:“此时确实是孩儿亲历,昨日徐大学士也已经当着孩儿的面杖责了其子徐安庆,但此事错却不在徐大学士。”

延平皇听着赢玄的话,顿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此时既然已经让赢玄上了台面,自然是不好再将他赶下去,于是按耐住心中的不舒爽,寒声说道:“此话怎讲?”

“恕孩儿之言,父皇似乎在这件事上漏掉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延平皇怒眉一抖,称身问道:“谁?”

赢玄上前走了两步,跪了下来,大声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