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人的长发(1/1)

殷泠租的这个院子,之所以这么小,实在是因为它是被单独隔出来的。普通的民宅,除了正屋和东西两侧的屋子,还会在正屋之后隔几步的地方再加盖一两间小屋,用作厨房或者柴房、库房、杂货房。殷泠的房东是位老妇,平日里依靠租子度日,东西两侧的屋子都租了出去,北边的小屋因为连着正屋,出入不便,于是她找人在后面砌了一堵围墙,又在后院开了一扇门,这才弄成一个异常窄小的“独门独院”。

也就是说,殷泠居住的位置,是这一带民宅的后门。既然是后门,自然不如前门热闹,平时鲜少有人路过这里,此时此刻又明晃晃的来了两个人,看那架势,分明是直冲着殷泠住处而去的!

会是什么人?

“这娘们!真是辽狗的人!”

待秦老五看清走近的人是两个身穿辽兵服饰的汉子,他一口恶气提上心头,只恨不能立马冲进院子将殷泠生生捏死!

大胡子的目光敛了敛,声音放得越发低了,“……再看看。”

怨不得他们会如此想,实在是因为太子身份特殊,而这里又并非大齐的管辖范围,寻常女子谁会愿意如此照料李景楠?只怕早就把李景楠的行踪交代给辽国官兵,以此换来银两布帛,若是能得到辽人另眼相看,更是能得另一番际遇,又何苦像如今这样苟且偷生呢?这般想来,要么李景楠是真撞上了一个纯善之人,要么,殷泠守在太子身边就是另有所图了。

他们却不知道,殷泠被李景楠所救正是她失忆之时,在这个世界里,她最熟悉的人便是李景楠,自然不会产生独善其身的想法,更何况,殷泠有着来自未来世界的价值观,让她用一个八岁稚童小儿换取富贵,这种事情是她绝不可能做出来的。

——两个辽兵一直走到了殷泠的院子外面才停下来,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

这时的殷泠和李景楠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李景楠正深深的弯着腰,把脑袋伸进水盆里,殷泠站在他边上给他洗头发。

李景楠的头发生得很好,又黑又密,长度只到上臂,洗起来并不算麻烦,只是没有所谓的香胰子,到底不方便,所以用过淘米水之后,要一遍一遍的冲洗,为的就是去除淘米水那一股味儿。

殷泠拿着葫芦水瓢,往李景楠的脑袋瓜子上一瓢一瓢冲着热水,不禁回想起一件趣事——

上学那儿,她看到课本上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当时她不无天真的问老师,这古代人一辈子不剪头发,那头发该多长啊?吉尼斯世界纪录里面最长的头发有六米多,且这个人一生剪发有四次,如果古代人真的一辈子不剪头发,哇!岂止六米啊!他们不觉得脑袋沉吗?

当时,整个班哄堂大笑,老师也笑。后来殷泠才知道,古代人是理发的,而且,最早汉朝时就有专业的理发师了,等到了宋明时期,理发行业已经变得很成熟了,不但可以理发,还能替人盘头盘鬓。

至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意思是损毁伤残自己的身体才是不孝的表现,要注意这里的“不敢毁伤”,修发、美发是为了保养护理自己的头发,不存在“毁伤”一说。

那么为什么古代人都留长发呢?这却和一个时代的审美息息相关,譬如民国时期,男子都留短发,若有一长发至脚踝的男子出现,众人定然会觉得异常古怪。

不过,古人修剪下来的头发和胡须是不会乱扔的,有讲究的人家,会把这些收集起来带进坟墓。

而且,在古代垂髫小儿是可以剃发剪发的,譬如我们时常可以看到的年画娃娃,整个脑袋剃光,只在中间留一撮头发,或者把垂发扎成两结,在头顶把头发扎成髻,形状如角,因而也用“总角”来代指人的幼童阶段,等到十二岁左右才会开始蓄发。

——不过,李景楠显然已经早早开始蓄发了,殷泠估摸着,应该是因为他出生在皇家,要维护皇室威仪?不但蓄发早,李景楠启蒙也十分早,寻常人家的孩子八岁启蒙,官家子弟早一些五六岁也是有的,可是李景楠四岁就启蒙了。这样一想,殷泠不免又有些为他心疼了……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被李景楠扯了一下裙摆,“喂!你刚才笑什么呢?”

殷泠瞪眼,“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笑?”我又没有发出声音。

“你一笑,我头上的水都要抖三抖!专心点好吗?”小景楠埋怨道。

殷泠无语。小屁孩干嘛要这么聪明啊……

她搁下葫芦瓢,拿了干布帮李景楠擦头发。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因为沈掌柜之前说过会让荣升来取走晾干的衣服,所以,殷泠不疑有他,以为荣升来了,便把干布扔给李景楠,自己朝院门走去。

一打开门,竟是两个身穿士兵服饰的壮汉!殷泠当时就怔在当口!

——李景楠的身份被发现了?

——如果不是,那是自己惹了什么祸事?

——现在让李景楠藏起来来得及吗?

——如果不是奔着李景楠来的,这样做岂不是惹人怀疑?

只一瞬间,殷泠已经在心里天人交战了数十个来回!

其中一个辽兵却已经发了话:“你是殷娘子吗?”

殷泠正发蒙,半天没反应,那辽兵神色显然不耐,殷泠便使劲点点头,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

这个辽兵刚刚被发派到这里,离开自己家乡自有一股怨气,他惯常在任丘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寻乐子,殷泠的害怕显然取悦了他,他笑道:“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妇,不料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将殷泠的手抓在手里揉搓。

一阵刺痛让殷泠回了神!她的手肿的跟馒头似的,方才给李景楠洗头发都不敢使大力气,哪里受得住对方这样揉搓?!

那辽兵没有摸到滑腻香软的触感,低头一看,只见殷泠的手红肿不堪,脓疮开裂,顿时失了兴致,极为嫌弃的将殷泠的手甩开。

另一个辽兵显然对于同伴很不满,他开口说了一串话,又提起一团东西扔到对方怀里。

这人说的不是汉话,殷泠一句没听懂,不过她马上听到摸她小手的辽兵粗声粗气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能办砸了差事不成?!”

他说完话,将怀里的东西举到殷泠眼前,问她:“听说你能洗净血渍,我问你,这样的也能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