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1/1）
杜护士突然忙了起来。
接连好几天送饭的人都不是他，再加上我是住校生，只有周六补完课以后，才有那么可怜的一天休息能有足够的时间去见一面杜护士。
又挑不准杜护士具体的休息时间，这一拖又拖了几天都没能见到杜护士，再看了越靠越近的杜护士生日，连礼物都买好了，可人影都见不到。
“你给我哥买了什么?”
杜穆穆午休的时候跑了过来。
我眨了眨眼。
“……我没有很多钱……”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块橡皮放到他面前。
“送我哥橡皮?他不需要这个啊。”
“不是这个……”我把橡皮翻了一个面。
“橡皮雕？你手挺不错的啊，我哥的q版，还挺可爱的……”他拿着橡皮倒了一过来，“诶……怎么没有眼睛？”
“我不知道，就是眼睛画不出来……”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倒在他的面前，橡皮稀里哗啦的像个小山一样倒在桌子上。
橡皮章的制作倒不是很难，只要提前把要雕刻的图案画好就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可一想起杜护士的样子就清晰的不行，几乎是几笔就把他画了出来，可到了眼睛这块，就犯了难，眼睛就空在那里。
他到底是丹凤眼呢？可他眼角上翘却不是很狭长。
那就是桃花眼了，每每我看到他的眼睛脑袋都昏了，连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眼睛又黑白分明，一点都没有迷离的状态……
想来想去这笔就不知道该怎么下了。
只知道，杜护士的眼睛亮的惊人。
越想越不清楚，越刻越不满意。
“喂，刻了很久吧……”杜穆穆扫了一眼我的手心，“手心都肿了。”
“……真是服了你们，都在一起了，还搞这搞那，恶心死了，”他用手在手臂上使劲摸了好几下，似乎是想把鸡皮疙瘩摸掉，“我哥周六下午休息，你到时候就去看，把你最满意的眼睛雕出来……”
我摸了摸桌子上橡皮凹凸不平的外表。
晚上十点刚过，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杜护士，周六还有时间吗?”
虽然知道他周六有时间，说不定杜护士周六还有别的事情呢？我手心攥着机身都攥出了汗。
话筒那边停了一下。
“周六的下午，你有课吗？”
抱着个书包挤上装的满满的公交车的时候，我脑袋都还是晕晕沉沉的，短短的两站路，随着路边景物的快速向后飞去，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紧紧的抱住胸前的书包，每到此时我都会在心中呐喊，快点……再快点……
一下车，我就蹿到医院门口，一看医院门口挂的显示屏，六点过两分，按照我记杜护士排班的时间点，等会儿他差不多就出来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晃了一大圈都没能看到杜护士的影子，天色也渐渐变暗下来。
我背着书包在门口晃来晃去，看着出门进门的病人也渐渐变少起来。
守门的保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从值班室把头探出来。
“小姑娘，你在等谁啊？”他扫了一眼我身上蓝色的校服外套，“是不是在等爸爸妈妈下班啊？”
我揪了揪书包一侧垂下来的书包带子，又想了想杜护士的身份，还有不被看好的恋情，揪了揪书包带子，点点头。
“……这时间点也不早了，估计是有急诊的病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要不你先回去？你告诉我你等那个，我等他下来了跟他说？”
我低头想了想，等了一个星期却没见到实在是太可惜，于是我摇了摇头，站到值班室的一侧不影响交通的地方，找了一个凸出的台阶，拍了怕上面的灰，坐了下来。
“我就在这里等吧……”
“你这一学生伢在外面等太危险了，要不进医院去看看？”
保安这么向我建议。
我抱着膝盖，又看了自己上身的橙色校服，想着杜护士还在里面工作，而我又穿这个彰显身份校服，没病跑进去对杜护士影响该是有多不好。
于是，我摇了摇头，把书包抱在胸前。
“我就在这里等……”
“你这小姑娘……”保安叹了一口气，“那你往这边坐点，让我看到你人……不好意思啊，规定不能让外人进值班室。”
我也明白他的难处，抱着书包向值班室靠近，坐到窗户里映射出来的光能照到的地方。
夏天的蚊子特别多，医院门前种了一大排叔，‘嗡嗡嗡’蚊子飞来飞去，没过多久，我腿肚子上就被咬起了好几个包。
“诶，姑娘你买点东西吃吧，这都八点了。”
我侧过身，看了一眼门诊部后面的住院部，住院部大楼上的光点大多都暗了下来，就上面一圈的还亮着。
应该快了吧？
我抓了抓腿肚子上被蚊子叮出不断发痒的红包，又怕杜护士出来找不到人。
附近的店子都快关了，就对面一家小店还亮着，我抱着书包穿过马路，一路小跑一路回头看医院门口，飞快的在店里买了一个卤蛋小跑回医院门口坐了下来。
“这不是黄姗姗吗？”
我卤蛋才剥了一个头，旁边就传来一声。
叶琦护士背着个包就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把卤蛋包好放到一边。
“等杜护士啊……”
“那你怎么不上去等？”
“上去等……”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橙色校服，“我这样上去影响不太好吧？”
叶琦护士一愣。
“你说的对，今天有场手术，差不多医生都到了，你没来还是真是对的。”
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都是汗，等很久了吧。”
“没……”我摇了摇头，就是蚊子太多有点烦人。
“这样，我下班之前看了，那手术短时间也做不完，你先回去了算了。”
“不行，不行，都等了这么久了，总觉得不等下去也不甘心。”
她看着我，随后从包包里掏出一小瓶花露水。
“知道你会这样，先用花露水把脚抹抹。”
我把花露水往腿上一喷，顿时就清凉一大截，痒的感觉也去了一大半。
“我想了一下还是和你说了，今天有个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推进去以后，手术一直做到现在，你也知道一般都没个准信，我也不知道会做到什么时候…”
她按住我的肩膀。
“虽然这样说不地道，但是站在杜护士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他。”
就在这时，叶琦护士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她嗯嗯嗯了几声后眼眶就红了。
挂下电话后，她看着我，就来了一句。
“你别看杜护士这样，他可是我们护士中心最软的那个，我倒是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选医学这个专业了，他这人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专业，心太软了……”
我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到有些
茫然，疑惑的看着她。
叶琦护士低下头，表情有些凝重。
“其实当护士累点，苦点也没什么，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我看到的大多是走来走去，看起来非常忙碌的护士，其他的还真不知道。
“是看见病人死去。”
我猛的怔住。
叶琦护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冒出了泪光，眼眶迅速被染红，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愁绪渲染缓缓低垂下来。
“你能想象吗？”她伸出了手，手指握起又松开，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一样，却抓了一个空，“站在手术台边，一直站了四五个小时，全身心关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呼吸越来越弱，心跳归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在我手术的时候，我就觉得杜护士心软，他在我手术哭嚎的时候竟然红了眼眶，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这个男人的心肠远比外表看起来的更加柔软。
“心不硬的人，怎么能够从事医疗这个行业？”
就像夏医生那样，哪怕我痛的大哭大叫，也要按住我把手术给做完。
干医疗方面的人，就得心硬。
“偏题了。”叶琦护士抹了抹眼睛，“杜护士等下就出来了，你等下扶一下他。”
我都还没弄懂她情绪突然转换的原因是什么，叶琦护士手一摆就走了。
叶琦护士说的没错，她刚走没多久，一群白大褂的队伍就从住院部走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显示屏上的时钟恰好停在十点的位置上。
“杜护士……”
白大褂群众，我一眼就看中了最后面的那一个，明明没有戴上眼镜，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可那个人影却像是被放大滤去虚影一般，清晰的令我心神震动。
他猛的抬起头，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我都准备好接受一顿严厉尖锐的责备话语，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直直的迎了上去。
结果却是，他一晃身体，手臂一甩，绕过身边的人，从人群中劈出一条道路，飞快的走到我身前，一把把我拥入怀中，脑袋搭在我的脖子上，身体竟然在微微的颤抖着。
杜护士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