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崇祯的上元节(三)(1/1)

“十三年大灾,朕又不是不知……可是只知朕收练响、加商税,难道看不到这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在外侍立着的魏青鸾耳聪目明,心里不由得叹道:春正月乙酉,赈真定饥。戌子,赈京师饥民。癸卯,赈山东饥……戊戌,赈畿内饥,又赈京师贫民。丁未,免河北三府逋赋……秋七月庚辰朔,畿内捕蝗。己丑,赈被州县……八月甲戌,赈江北饥,九月命有司祭难民、瘗暴骸,冬十月,市旧棉衣二万,给京师穷民……更兼有外虏内患等钱粮军饷。

可问题是朝中诸位银章重臣,泄泻塌塌,做起事来只知反对,若行办法,则是脚尖杵地,眼看房梁,真有些做事的,也是让她这个内臣女官都是觉得荒唐,比如前春上,兵部主事沈迅,上疏奏陈边务,说什么‘以天下僧人配天下尼姑,编入里甲,三丁抽一,朝夕训练,可得精兵数十万’。这岂不是以国事为儿戏?

又有一位乃是翰林院出身的、素称“饱学之士”的阁老在票拟中,竟然把别人奏疏中的“何况”二字当做了人名,竟还对着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不着天、不着地的鬼话。

还有初年,给事中刘懋上书裁撤驿站只举,满朝赞成,却逼出来了一个李闯,最后这锅还是甩到了朝廷,甩到了皇爷身上,皇爷罪己诏也下了,可内外非议仍是不少,比如说“刻薄寡恩,擅杀大臣”,魏青鸾就搞不明白,《大明律》中写的明明白白渎职、失疆都是死罪,自明以来,国法炳如,俺答阑入,而丁汝夔伏诛;沈惟敬败盟,而石星论死。即便是这如今乱世,每天死人多如牛毛,但是皇爷这里杀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更何况是大臣。

明明皇爷继位以来,对于渎职处理,比嘉靖、万历都是轻了不少,再说皇爷又不是袁大都督,如何能做到“擅杀大臣”?

至于“刻薄寡恩”,魏青鸾更觉得太过偏颇,单拿内阁阁老来说:温体仁、徐光启、方岳贡、杨嗣昌,实心做事的,哪一个皇爷恩寡了?

魏青鸾注意到崇祯皇帝又开始自言自语,便是立马收了心。她们这些侍候的女官,平日不需要等待皇上开口,要会根据皇上的眉毛、眼梢、嘴唇或胡子的任何轻微动作行事,完全合乎他的心意,所以她不敢分心。

“去年数十次赈济,难道朝中诸公都看不到?赈济的钱难不成是天上蹦下来的吗?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道理,朕也明白,可是钱从何来?都骂杨嗣昌杨廷麟无道”

崇祯说着目光微瞥,一旁的魏青鸾立马注意到了,走前一步,用双手捧着一个堆漆泥金盘子把茶杯接过来,小心地走了出去,其余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在一两秒钟之内蹑着脚退了出去。

“朕经营天下十余年,用大臣大臣渎职,用小臣小臣贪污,天灾更是不断,民间‘赤地千里’、‘人烟断绝’、‘易子而食’,‘流贼’和‘土寇’不绝于缕,国家事遂至于此,可为浩叹!”

崇祯眼眶微红,捂着脸许久,才恢复了威仪,放下了奏本,闭目想了起来:

自古以来祸国者多亡于内

所以崇祯一直全力支持杨嗣昌这里剿贼,只是这一连几天,各省塘马,不是请兵就是请响,尤其是以蓟辽总督洪承畴出关,连来急奏,说满洲方面正在养精蓄锐,准备再次入关,倘无足饷,则不但不能制敌人于长城以外,势必处处受制。

最近的一封密疏,说他自移驻辽东以来,情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但求皇上饬令户部火速筹措军饷,运送关外,不要使三军将士“枵腹对敌”,士气消磨。

这封密疏的措词慷慨沉痛,使崇祯既感动,又难过。

而杨嗣昌这里,左、贺拥兵不进,据万元吉的迭次飞奏,征剿诸军欠饷情况严重,军心已十分不稳,更何况若献贼再由湖广入中原,那必然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知道以如今的国力,两面作战完全是取死之道,十一年十月,其实早在东奴入关半年之前,杨嗣昌就曾向他暗示过“攘外必先安内”的法子,先与后金议和,苟且目前,拼死先灭了李闯和献贼,俟内乱敉平,效仿两宋的三次议和,再用力制虏。

但他觉得唐、宋可以,宋朝的和议。。。。

可在大明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虽然六十年前有“隆庆和议”的先例,可那时内有张居正和高拱等名臣在朝,外有李成梁、戚继光、殷正茂等名将镇守九边,并且国力强盛,自是可以和议,

很简单那是有所制的,如今后金入京和逛后花园一样,你和议对于后金根本无所制,指望一纸合约,后金就范?凭什么啊!

和议也多为互市而已,现在和议,则性质完全不同,

后金与流贼的确都是大患,可是他们之间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一旦议和那就是从法理上承认了东奴这群强盗的所作所为,一切的所有行径都是合法的,所以他在流贼首脑还未彻底靖除的情况下,他就将洪承畴、孙传庭等精锐,调往了攘外战场。

这强硬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当时的态度。

可如今这局面,严重的缺响,又是让他骑虎难下,甚至此刻心中隐隐有些悔意。

“不如议和?效仿勾践卧薪尝胆?”

忽而想到敲门皇帝朱祁镇,他又觉得议和,将对他这个立志要成为“中兴之主”的明君,会在史书上形成巨大的拖累,而且他又如何对得起五征漠北,病逝军中的永乐皇祖?这天下是祖宗用命打的,又不是他打的,如何敢轻易议和失疆?

但是转眼又一想,崇祯八年的罪己诏,他都把自己骂成狗屎了,明朝开国以来,即便敲门皇帝也没下过罪己诏,他是头一个下罪己诏的,而且他有预感这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这都够窝囊的了,中兴什么,能够守成都不错了。

一时间胡思乱想,让崇祯头疼欲裂,自语道:“国库如洗,内怒亦是如洗,响啊,响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枯坐许久,他终于不去乱想,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搞钱,搞钱,还是搞钱,既然小民已没活路了,他还是决定要向皇亲国戚借些钱,心中盘算许久田宏遇提到九月份左右去然后这里写五皇子之死隐匿的boss丝竹之乐 1章《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