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府(1/1)

福庆院里头发生的一切,崔嘉因自然是不知晓的。

她嫌屋里沉闷,不愿意待在里头,便在廊下既阴凉又瞧得见海棠的地方置了一张小榻,在三面挂了绡纱,每每有凉风吹过,绡纱便会轻轻扬起,很是有一番意境。

崔嘉因拿着一卷书,望着打着转儿往下落的海棠花瓣不住出神。

沈斯汝兴致冲冲地往里头跑,边跑边喊:“阿珩?阿珩?”

后面的婢女一脸苦相地追,一边追一边不忘提醒沈斯汝当心脚下。

沈斯汝却不管那么多,她跑到廊下,便瞧见一幅令她心折的美景。

轻薄的红绡纱轻轻地翻飞着,廊下挂着的精巧铃铛随着扬起的绡纱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影影绰绰间可看见一个美人半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托腮,望着远处出神。

她后来回想起这样的画面,总会感叹似的对崔嘉因笑一声:“当时我总觉得这样美的人,总会有一个像西子昭君这样红颜薄命的下场。长辈们总爱说过犹不及,我那时生怕你这容貌太过,一辈子不幸福,如今看来,你倒是独得上天垂怜。”

沈斯汝故意放慢脚步,轻轻地拂开绡纱,走到崔嘉因跟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崔嘉因醒过神来,抬眼便见着沈斯汝的笑脸。她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笑,又往旁边让了让,好给沈斯汝腾位置。

“郡主,您怎么来了?”崔嘉因问。

沈斯汝毫不讲究地一屁股坐下,噘着嘴,半真半假的埋怨道:“阿珩,都说了不许同我见外。你看,我都叫你阿珩,你却叫我郡主,这样多见外呀?”

崔嘉因无奈,这几日沈斯汝日日都来找她,也多亏得沈斯汝,她才不至于太憋闷。只是不知道沈斯汝为何对她这样亲近,明明她们也仅仅只是见过一面的人,连熟人都算不上……

原来沈斯汝是这样一个不怕生的性子吗?崔嘉因想了想就释然了,若是怕生,怎么会跟着她们一起回崔家?

她说:“好了好了,阿汝,你这回又是想做什么了?”

沈斯汝开心了起来,拉起崔嘉因便走,“走吧,我带你出去玩儿,你日日躺在这里,没病也得闷出病来了。”

崔嘉因放下书,有些头疼地看着急性子的沈斯汝,问:“阿汝,你总得告诉我去哪里呀?”

“出去逛逛就好了,难道还拘着去哪儿吗?”沈斯汝诧异地问,在上京的时候,大伯父和大伯母总是不拘着她去哪儿,只要她说要出去,大伯母从来没有说不同意的。只不过……身后总是跟着许多的侍卫,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出门了。

看见崔嘉因的表情,沈斯汝难得的心虚了一下,她想起崔家的门第,这样的人家的小姐出门是不是还得再三请示啊?

沈家虽然与崔家门户相当,但沈家是武将世家,与诗书传家的崔府不同的是,她们家更不注重规矩。在沈家人看来,规矩够看就行了,若是什么都强调规矩,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沈斯汝平日里是不太注重这些,但今时不同往日嘛!她在崔家又不是在沈家,还不得入乡随俗啊?

她犹豫地问:“能不能偷偷出府啊?万一伯母不让走怎么办?”沈斯汝其实和崔府倒没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随着沈泽西叫李氏姨母罢了,卢氏与李氏妯娌,喊声伯母总是没错的。

崔嘉因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瞧着沈斯汝,然后牵起她的手,说:“不会的,母亲最是通情达理的了。书上不是说过‘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们虽然不是远游,但行踪还是得和家人报备的,免得她们替我们担心。”

沈斯汝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随崔嘉因往玉笙院去了。

到了玉笙院,卢氏正忙着对十日后的宴席的宾客和礼单,见着崔嘉因和沈斯汝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走上前来:“你们怎么来了?”

崔嘉因笑着说:“母亲,您忙吗?”

卢氏看了一眼崔嘉因脸上略显谄媚的笑容,便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她也不揭穿她,接着她的话茬说:“忙得很呢,你们怎么想到来这儿玩了?”

别看崔嘉因在沈斯汝面前说得笃定,实际上她对卢氏同意她们出去玩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她拉着卢氏的衣袖,撒娇道:“母亲,我呆在屋里都快长霉了……”您就让我们出府玩吧。

卢氏偏偏不如她的意,只说:“五月的天气,雨下的也少,怎么就要长霉了?要长霉了去多晒晒太阳去去湿气。”

崔嘉因被卢氏噎得说不出话来,东西长霉了拿出去晒,说人长霉也不过是个比喻罢了,母亲竟然还让她多晒太阳……崔嘉因可怜巴巴地看着卢氏,她才不相信母亲不知道她的意思呢!

一旁的沈斯汝倒是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她对卢氏说:“伯母,我们想出府逛逛,很快就回来,您放心,我让莫言跟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哦,这样啊。”卢氏答应的爽快,崔嘉因傻眼了,敢情刚才母亲是逗她玩儿的?她说的时候母亲就同她打太极,沈斯汝说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到底谁才是亲女儿啊!崔嘉因悲愤了。

沈斯汝冲她挑了挑眉,一脸傲娇之色。

“你们去逛逛成衣铺子,府里的绣娘在赶几日后要穿的衣服,没时间给你们另做。若是看到有中意的首饰什么的,也一并买回来好了,再去逛逛胭脂铺子,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喜欢倒腾这些了吗?”卢氏说。

崔嘉因一头雾水,好端端地怎么要买这样多的东西了?她愣愣地说:“母亲,我衣服够穿的,胭脂首饰也足够的,不用买了吧?”

卢氏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那可不行,明日我要带你们姐妹几个去白府,不能寒碜了。”

崔嘉因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好像一个月前就已经答应了人家,此刻也不好反悔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