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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雨方停了。

庙檐上积了一小滩雨水,朝阳破云,似有星辰积水中闪烁,水滴沿着屋檐笔直垂落,迅速淹没一片火光之中。

剑光微闪,阿昭动作利落地火堆旁练剑。

昨天后半夜醒来后,她就再也睡不着。恰好出了寺庙后便树上遇见一条黑蛇,之前与师父深山里修行时,阿昭常常烤了来吃,加点盐巴,满嘴都是肉香。

卫瑾做了个梦。

严格来说,卫瑾是做了个春梦。

他梦见阿昭身上仅着一件鹅黄肚兜,系脖子上红带子衬得阿昭肌肤赛若白雪,她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一尾小鱼调皮地他身上游移,声音又软又柔,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师父……”

“师父……”

“师父……”

她抬起眼来时,眼角风情惹得他小腹紧了又紧,他难受地喊了她一声。阿昭媚眼如丝,轻轻地扯开他亵裤。

阿昭笑得风情万种。

然后……

啪一下,卫瑾被吓醒了。

他猛地坐起,环望四周,马匹仍,可却不见阿昭身影。卫瑾心中一慌,蓦然想起了昨夜。他本是想到天将亮时才唤醒阿昭,不料刚到后半夜阿昭便醒来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说:“师父,轮到阿昭守夜了。你睡吧。”

卫瑾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阿昭半晌,才松了口气。

可现一想,卫瑾又觉得不对劲。他仔细回想昨天阿昭醒来时每一个表情,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不确定昨天那个时候阿昭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外面有肉香传来。

卫瑾也顾不上衣衫凌乱,三步当两步地走了出去,见到阿昭转着火堆上烤蛇时,七上八下心方稳定下来。

“阿昭。”

阿昭扭过头来,含笑道:“师父起来了。”

“嗯,”卫瑾应了声,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阿昭几眼,“怎么起得这么早?”

阿昭灭了火,将烤蛇分成了两半。

她笑吟吟地道:“阿昭鼻子灵,闻到肉香就起来了,”说着,阿昭递给了卫瑾一半烤蛇,又道:“师父吃。”

卫瑾阿昭身侧坐下。

阿昭此时又道:“师父,我有话想和你说。”

卫瑾心咯噔了下,腾然有了几分忐忑。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道:“说罢。”

阿昭凝眸,问道:“师父曾和阿昭说,此生唯一目标便是达到大成之境,也不会娶妻生子。现师父还是如此想吗?”

卫瑾心再次重重地咯噔了好几下。

阿昭神色无比凝重。

“为师想法已然有了改变。”微微一顿,卫瑾正想着借此表明心迹时,阿昭忽然拍了拍胸口,一副如获大赦模样,“太好了。”

卫瑾一怔。

阿昭道:“师父是有了心上人吧,昨天师父是把阿昭当成心上人了么?一定是这样吧。昨天夜里险些吓坏我了,还以为师父想报复我,以前阿昭占了师父便宜,所以现师父要占回阿昭便宜。不过昨天师父喝多了酒,会失态也是所难免。师父放心,阿昭完全没有放心上。”

对!就是这样!

师父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这种偷亲举动,天人一般师父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一定是师父醉了,嗯,绝对是这样。

“不……”

阿昭猛然站起来,打断了卫瑾话,她说道:“师父,阿昭去找些干草来,不喂饱马儿,它们等会就没力气赶路了。”剩下蛇肉也匆匆地塞进嘴里,阿昭鼓着腮帮子迅速消失卫瑾视线里。

还没表明心迹就被彻底拒绝了……

卫瑾心中一沉。

他原以为即便阿昭知道了,也会像自己以前那样装作不知道。可现阿昭一副避之不及模样,让卫瑾十分失落。

他紧紧地抿住唇角。

卫瑾瞅了眼手里蛇肉,忽然感慨,如果自己是能吃东西就好了,阿昭不挑食,一见到吃食双眼便会亮晶晶,哪会像现这样避之不及呀。

以他卫瑾资质,搁众多吃食里,也一定是能让阿昭流连忘返美食吧。

宛国丰阳城。

丰阳乃是宛国之都,格外繁华。卫瑾与阿昭牵马进了丰阳城,这半个月来,阿昭一路打听,也托了友人帮忙,但仍旧没有宁修消息。

阿昭十分焦急。

卫瑾说道:“过几日,为师与你一起入宫觐见宛王,兴许宛王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即便不愿意,为师也会说服他。况且以天山派名气,宛王定然乐意帮我们。”

阿昭怔了下,“如此一来,天山派是要欠宛王一个人情了。”

“无妨,再说修儿现也算是我们天山派人,我帮修儿也是理所应当,”卫瑾轻声道:“你莫要担心了,这几日总是愁眉苦脸,为师看得也心疼。”

说着,卫瑾伸出手来去摸阿昭头。

未料还未碰到阿昭,阿昭侧过身来,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卫瑾手。

“师父,那儿有栈,我们过去吧。”阿昭牵了马,往栈走去。卫瑾看着阿昭背影,不由轻声一叹。这几日来都是如此,每当他想触摸阿昭时,阿昭便会避开,神色极其不自然。

卫瑾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那一日阿昭是清醒着,不然就不会有这样反应。

就此时,忽有一道惊喜声音响起,“阿昭!”

阿昭顺着声音一望,是谢年。管许久未见,可阿昭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谢年来,谢年容貌依旧俊朗,一年多来历练让这张俊脸添了几分稳重之色,剑眉星目里闪着智慧光彩。

他乡遇故知。

阿昭也万分惊喜,“阿年!”

谢年大步走来,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这里遇到阿昭。他打量着阿昭,神色添了几分柔色,一年多未见,阿昭是愈发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比以前还要多几分从容随和。

注意到阿昭身后卫瑾,谢年先是笑了下,然后才道:“卫公子,许久未见了。”

凉风袭来,吹起阿昭额上发丝,阿昭将发丝拂到耳后。卫瑾见阿昭穿得单薄,遂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栈再说吧。”

卫瑾与谢年出色相貌频频引来周围人注目,不过两人皆是一副淡定模样。小二很便上了一桌子菜,卫瑾自然而然地就给阿昭夹了一块羊肉。

阿昭低声道:“师父也吃,阿昭自己来就行了。”

谢年看着他们师徒两人,忽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谢年笑道:“阿昭怎么突然来了宛国?”

阿昭说道:“实不相瞒,我这回来宛国是要来寻人。大半年以前我收了个徒儿,名字唤作宁修。前一段时日五华山被人带走了,我一路随着蛛丝马迹寻来,也不曾见到他。我和师父打算过几天进宫请求宛王相助。”

谢年一听,道:“真巧。刚好明日我要进宫觐见宛王,不如阿昭与卫公子同我一道进宫吧。过去一年我琼国游历,学到了不少东西。”

阿昭笑道:“阿年如今名声三国皆知,连我这个平时很少留意三国风云人也对阿年大名有所听闻,听说琼王对阿年赞不绝口呢。”

谢年谦虚道:“阿昭谬赞了,年琼国里也只是了自己本分而已。”

似是想起什么,谢年又道:“你要找人唤作宁修对吧,我明日进宫时顺便与宛王一提。这一年刚好我也要留宛国里,少不得要为宛王办事,想来宛王不会拒绝。”

阿昭听罢,喜出望外地道:“多谢。”

谢年柔声道:“以前不是说过了么?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卫瑾眼睛微眯。

阿昭却是爽朗地道:“是阿昭一时忘记了,阿昭自罚一杯向你赔罪。”说罢,阿昭自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

他瞧着阿昭,忽然道:“咦,莫非阿昭就是红剑?”

前阵子他收到了消息,得知红剑出现五华山,今日见阿昭一身红裳,谢年下意识地便觉得阿昭就是红剑。

阿昭含笑点头。

谢年猜中了,眼里笑意愈深。

“想来你过去一年去了不少地方吧。”

阿昭也道:“阿年过去一年也应该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两人相视一笑。

谢年道:“去年琼国也产了不少黄梨,味儿能与金山梨一比,刚好我带了不少过来,今夜不如我们俩秉烛夜谈如何?”

阿昭道:“甚好。”

卫瑾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谢年,有不满之色。宁修前脚一走,谢年后脚就到,且如今看来,谢年还要比宁修危险得多。

让他们二人独处一室,卫瑾还真不放心。

他轻咳一声,“我也来。你琼国为琼王办事,少不得会遇见我师兄沈檀吧。”

提起沈檀,谢年不由笑道:“沈相当真奇才也,年甘拜下风。说起来,我临行前,沈相还给我算了一卦,乃是上吉之卦,说我宛国会遇到极其重要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刚到丰阳城就遇到故知。”

作者有话要说:阿昭身世也可以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