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浅缘尤加深!(1/1)

翌日,客栈

风今朝起来时已经正午时分了,窗外的阳光已经随着窗纸透射进来,她刚坐起身只觉得脑袋胀疼,为何会如此,这得追溯到昨夜放河灯结束后……

风今朝回到客栈,拉着白愁飞就拿出了他还与的酒,因为是用过晚饭,所以没有再点什么下酒菜。

干喝,原本还是无话可说的状态,风今朝喝得凶,基本上是一杯接着一杯,白愁飞原是想阻止她,可看她不喝的模样觉得还不如喝一场痛快一场,所以一直陪着她,时不时与她碰上一杯。

“既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想或许也就藏不住了吧,可是他的权位真的太高了。”风今朝也数不清自己饮下第几杯了,酒的烈性让她越来越收不住,但是想起蔡京在朝堂上所处的位置,想要撼动他真的太难了。

诸葛正我这一生都与他相斗,如今也还未将他斗下来,可想这个人是有多难搞,加上有官家在,更是难上加难。

“会有办法的。”白愁飞一直看着她,如今的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透露着脆弱,可他从来未想要取笑或是如何,连平常心都保持不了,他只知道心疼,想帮她,可又想到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如何能帮的上忙。

听到这,风今朝摇了摇头,不会的,就算有证据,他也会躲过这一劫的,她已经试过了。

曾经,在知道蔡京就是当年将消息透入给辽国人,害得自己双亲与族将士献身城池的罪魁祸首后,她寻了好久的证据,可一直都没有实质性能完全证明他的证据,这个人做事太干净了,心狠手辣留下的痕迹太少了。

她也曾试过在官家面前摆出过那些证据,可官家告诉她,这些都不足以证明幕后之人就是蔡相,况且就算他这么做了又能如何,在朝堂上这些证据根本摆不出台面,即使再怎么强劲有说服力又如何,他的党羽太多了,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风家的事已经过去了,逝去的人已经逝去,这些事就算重新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时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如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当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风将军最好报答。”

天子不能为她申冤,她便孤注一掷独自夜闯蔡相府,那一夜她深刻的体验到了元十三限的实力真的不只是传闻那般厉害,她根本没有机会近蔡京的身,如果不是侥幸或是天上双亲的庇佑,在中了伤心小箭后还能逃出来。

那时正好遇见苏梦枕,得他救助才得以保下性命,可就在她伤势稳定后立马被官家召进宫。

他说蔡相已经知道这场刺杀是她所为,若不是他为风今朝打掩护,蔡京就真的要问责到她身上了,彼时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就会安在她的头上,且不仅仅是她,还有诸葛正我、少年四大名捕也会收到牵连。

“如朝,先帝赏赐你如朝的封号不是让你做一个搅乱朝堂的罪臣,而是要做我朝的熹微,是要带来希望,你要知道你不只是孤身一人,你的如朝府、诸葛神侯、还有你那几位师兄,必定受一个连坐之罪。”

官家的圣言在她耳边萦绕,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宫,如何回到自己的府内,她只记得后来自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整天浑浑噩噩毫无生气,这样的时间大约长达半年,如果不是有幸通过苏梦枕认识温柔,后面慢慢改了性子才得以好起来,可那都是在麻痹自己,她伤并没有完全好,只是把它埋得非常的深,不动则好,动则牵发全身。

想到这,风今朝的眼泪就好像是她喝下的酒化得,怎么都控制不住,越控制不住她就越停止不了自己倒酒饮酒的动作。

“如果,真的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就好了。”她真的希望自己的人生真的能如自己的名字一般,潇洒自如,浩浩荡荡不被束缚。

白愁飞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经历是这般惨烈,原以为她一直生长在有爱的环境中,当初她有告诉过自己小时候被欺压的经历,幸于在难的时候遇到了诸葛神侯,他想至少那时候是有爱且幸福直到现在才知这其中有这么多的波折。

都说能感同身受的人最能心心相惜,就算她与自己经历不一样,白愁飞却很能理解她的痛苦,因为战乱自己与父母分离,导致他颠沛流离,多年后才得以认祖归宗,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情感或许更能相通,所以在别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时候她可以。

但是她比自己豁达,可能这也是当初得了诸葛神侯的教诲吧,这是自己不及的,所以他觉得在自己这她更像是一盏灯,而此刻,这盏灯被狂风肆意揉虐,他想为她挡住风,因为如果这盏灯灭了,他好不容易激起的希望与善念将会崩塌。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姑娘在自己心中的重要,她是一缕光,是他黯淡无光人生中的一束指明灯,而加注这一切的就是她每一次肯定自己的眼神以及认同自己的言语,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的,而她都给了自己,虽然王小石在他心中也是一盏灯,可远远不及风今朝来得亮堂来得坚定。

他化名前二十六年人生昏暗无比,而在二十六年后的白愁飞的人生中亮起了两盏灯,或许重要程度相同,可是意义根本不一样。

他抬着手想要帮她抹去那两行源源不断的泪痕,可手又顿住,自己以什么身份呢?即使是好友,至交好友也需分男女之别,一次不注意可以,那两次三次呢?

许是豪饮的酒劲上来了,风今朝觉得头有些沉重,缓缓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的看着身旁的白愁飞,眼中的湿漉漉让人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

白愁飞不知为何,此刻自己有些不君子的想法,有些真相心中迫切的想知道。

“朝朝,可还认得我是谁?”白愁飞往她身前凑了凑,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这一问倒是把风今朝惹笑了,她又不是傻,又没失忆,只是脑袋昏昏沉沉有些混乱罢了,眨着眼睛看着他时还有泪珠滑落,可人却及起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大白呀,我又不是傻子。”她说着还嬉笑两声。

“既如此,你可否告知我,为何改变自己的行程,来楚河?”这是他自那晚就想知道的答案,她悉悉索索不愿意告知,无奈,他只能依靠现下的情况。

他的话让风今朝收了笑容,趴桌子的动作也坐直了,双手安放在双腿上,挺直着腰板,眨着两双圆亮的眼眸看着他。

白愁飞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清醒得很,心中不免一慌,一种被抓包的感觉,想着自己定是得不到答案,况且还会受她一顿数落,想到这他打算放弃。

谁知原本严坐着的姑娘突然身子一松垮嘻嘻哈哈笑起来。

白愁飞有些不明所以,可眼睛视线终不离她身上。

“你真的想知道?”风今朝忽然刹住笑声问。

白愁飞眼珠在眼中打转一番,眼眸间的水光如同星星般闪动,缓缓他回了一个“想”字给她。

想?想,后面呢?

风今朝手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后面呢?发生了什么?关键时刻卡壳,不免让她郁闷,想知道可又想不起来。

不过她倒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确实是想不起来,纠结只会让自己难受,于是自己爬起来,因为宿醉身上一股酒味,难闻得紧,赶紧让掌柜的准备热水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收拾完自己后,正好把划夜鞭收在腰间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风今朝开门后发现是端着餐盘的白愁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眼睛有问题,貌似今日的大白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感觉,例如这几下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还有不自觉就扬起的嘴角,让她觉得甚是奇怪。

“可有收拾好,我备了些吃食和醒酒汤,喝了一夜的酒,脑袋必定昏昏沉沉的,可以先喝下这一碗醒酒汤,虽然做不到立马见效无症状倒是不太可能,但是必定能舒适些。”白愁飞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风今朝,一副等待的神情,等待她挑选,等待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极具敏感的风今朝略带打量的神情看着他,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就是觉得满面春风的感觉,不过心情好似乎没必要怀疑吧,正想着就笑着闪身让他进入房间。

“我们何时启程?”风今朝坐下抬头望着他问。

谁知白愁飞将醒酒汤和吃食从餐盘端到她面前时没急于回答她,而是布好餐具方便她使用后才坐于她身旁说“你定。”

风今朝见他这副模样,生生咽下一口口水,这人怪怪的,不免让她拿起勺子都不安心喝下他准备的东西,还有这奇奇怪怪的态度和表现,为什么要她来定?

白愁飞也不再说话,就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风今朝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白愁飞吧。

“你还是大白吗?”蹉跎半会,风今朝实在忍不住问。

她瞪大着眼睛想把他看明白的模样倒是没真能看清楚,倒是把白愁飞惹得一笑,呆萌呆萌的。

“哪里还能找出我这样的人?”

风今朝认同的点点头,也是,他这样的人真的难找。

既如此她也没有细想那么多,拿勺子安静的喝着醒酒汤,在吃东西的时候还把碗推给白愁飞问他吃不吃,白愁飞只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看着她吃就好了。

看着她吃?这又是什么话?难道看着人吃东西这种事不难受吗?又想着他可以就好了。

风今朝呢还是想早点回去,因为她在留给王小石的信中,除了说明自己与诸葛正我的关系外,还将她一直以来的怀疑蔡相就是有桥集团幕后之人描诉清楚,且告诉他可以找苏梦枕探讨探讨。

如今耽误快半月之久了,定是要早些回去,担心出什么岔子。

马厩

“你说什么?你的马不见了?”正解开缰绳的风今朝惊叹道,而这位通告她的就是白愁飞。

“恐是昨夜的缰绳未绑好,私自走出去了。”白愁飞点头道。

“那你赶紧买,你要没银子了,呐,我这有。”风今朝纯正的说,这能怎么办,想办法解决呗,担忧他是由于银子不够,掏了一袋子出来扔给他。

“那日发觉追时不仅是一匹良驹,实力更是卓越凌然。”接过拿袋子银子后,白愁飞并未急于去买马匹,倒是执着于追时去。

风今朝立马就会出了他的意思,惊恐的拉着追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将它护在自己身后。

“你,你什么意思?别的马看不上,想打追时的主意呀!你,你这也太过分了,朋友马不可抢的啊!”说完立马翻身上马,双腿夹住马腹两边,双手调转扯着缰绳,让追时转身就走。

“追时,快跑,后面有位坏叔叔,人要吃你的肉呢。”

骑着马先走还不罢休,更是出言恐吓追时,将后面那位白衣翩翩的公子说成一个专吃马肉的坏人,追时通感灵性,虽不是奔跑着离开,且也是疾步而行。

留下一手托着钱袋,一手想伸手又顾及自己面子的男人在原地,他没那个意思,无奈,只能又将自己藏起来的马牵出来,立马追上她。

蔡相挑拨王小石去杀诸葛正我,王小石便将计就计,在眼线之下与温柔意见分歧而产生矛盾,偷偷将自己的猜疑和风今朝留下来的信交给苏梦枕。

是的没错,在给王小石的自阐的信封中,除去蔡相的猜测还有提醒小心眼线。

苏梦枕明白王小石真正想做的,他没有阻拦,王小石为了自己的行为不连累细雨楼,而他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其实王小石交给苏梦枕的辞呈信也说明了情况,他要刺杀蔡相,这件事他孤身去做,只能对不起温柔、白愁飞和风今朝了,一个是不忍看她落泪,两个是根本不及道别,按照白愁飞的性格以及风今朝本就已经有过猜疑,必定会同他共赴生死关,可他并不希望让他们加入。

温柔得知真实情况,根本不让他去。

王小石告诉她,这件事很多人都能做,可只有他最合适。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朝朝先前就试过了,这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你知道因为这件事她走了多久才稳定自己吗?”温柔摇着头,就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再次冒险,为什么天下这么多人,而这事只能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去做?

人人都希望他们当英雄,可是她只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王小石故作答应,却将她迷晕安置在自己房间内,然后决然而去。

林间

白愁飞发现风今朝一直着急赶路,自己的马匹都快赶不上她的追时了。

“何故如此着急?”白愁飞还是在马匹休息觅食时忍不住问她。

“心中颇有不安,忧心京城的事,还是想尽快回去。”风今朝扯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搅动,如今的她心慌得厉害,得有些什么才能掩下心中的不安。

“可也莫要过于心急,前段时间追时的状态良好,可最近它步态没那么稳了,你看你整个人也是风尘仆仆,最近吃食也逐渐过少,朝朝,再急也需顾好自己的身子,莫刚入京城便跨下。”白愁飞拧开水囊的盖子将水递给她,这一路她凸显出来的慌张非常的明显,甚至几次都连夜赶路。

风今朝接过水囊饮下一口水才说“总觉得京城将要发生大事,义兄的病情也不知道如何了,糊涂的时候总是想逃避,如今越来越清晰反而忧心更多了……你说得也对,如果跨下了,更加得不偿失。”她确实赞同白愁飞的话,只是她心中有担心的人和事。

当夜,她确实听了白愁飞的建议,一同寻了一家客栈休憩,不过这一夜也并未休息好,反而是被乱梦忧扰,可又记不起是什么梦。

他们回途中经过了上次在细柳进京的那条路,在那棵花树下,再次遇到了那位老朽,他依然悠然自得的坐在原处,弹着他那独特的琴,唱着今天下的英雄名。

“先生,有缘。”风今朝和白愁飞到达花树下便勒住了缰绳,风今朝朝那位老朽微笑点头。

“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能再次遇到先生。”白愁飞也很惊讶。

“两次遇到,就犹如这位姑娘所言,是缘分,如此想送你们一句话吧。”

“你们不可回去,因为在前方等着你们的是生命中不可逾越的劫数,如若心坚磐石或可还能度过,可若心偏不可正,将无法挽回。”那位老朽见他们也有礼,自然自己也不愿这两人最后落得不可所容的局面。

“先生何意?”白愁飞皱眉问,他与风今朝都一头雾水。

“姑娘面有化劫之相,可需另一方心坚不移方可化解此劫数,可若相反将不可收拾,毁人毁己。”老朽再细看了风今朝一番,发现似有异象,可几率不稳。

风今朝先是看了白愁飞一眼,再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沉默中微风拂过她的脸庞,眼中坚定起来。

“若说劫数,数年前便已经经过了不知几次了,若是换做以前或许还真的能逃避下去,如今也该去面对了。”对于这未知的劫数,风今朝倒不甚在意,因为自小到大的经历已经让她能面对这样的结果了。

风今朝的话刚落,白愁飞望着她的侧颜浅笑一番才道“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劫数,那躲也躲不掉,我们一定要回去,因为我们答应了我们两位朋友。”

他二十多年的漂泊经历告诉他,他不怕未知,因为他有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就算你们回去一切也不像你们想象的模样了。”老朽笑着说。

“先生此话何意?”白愁飞不知为何对这句话反而心中慌了一下。

老朽不再多说,要怎么做都是他们的选择。

“先生可知这一路我便忧心不已,总是担心京中有事发生,或许没回去会避免什么,但是也定会错过什么,有些情感有些事情总是会超过对未知的恐惧,先生,谢谢醒言。”风今朝依然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她已经不打算逃避了,哪怕再难她也要回去。

“谢谢先生提醒,朝朝此话正如我心,我的兄弟还在等我。”风今朝的话总是这般醒目,白愁飞也依然毫不犹豫,他人生就两盏灯,如若不寻灯走,他将在混沌中无从方向,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他白愁飞要过的。

“先生,有缘再见。”风今朝对于白愁飞的话也是点头赞同,他有兄弟而自己有朋友有义兄,也有家人亲人,更有仇人,迷惘时都一直未放下,如今怎此放下呢?

道别的话刚落,两人便扬鞭策马离开此地,沿着先前走过的那条路前进着。

老朽未再谈情唱词,而是颇为感叹的神情望向他们,他想或许结局能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