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1/1)

容笛轻轻俯下身来,仔细的盯着段沧周的眼睛看。

“嗯,我在。”段沧周乖乖回答。

“你知道濒死之人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吗?”容笛继续问。

段沧周乖乖摇头,“我不知道。”

“我杀过很多人。”容笛轻声说,“他们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对生的渴望,或者对其他的,人们都说人在临死之前脑海里会闪现自己最想看到的画面,我觉得是对的,所以他们才会眼里都是渴望。”

“我有一天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眼睛里可能不会出现任何东西,父母兄弟会为我遗憾,可我不觉着有什么遗憾,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可能是个怪物吧。”她垂下头去,说着的明明是很绝望的话,可她的语气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绝望。

“你也说过我们是一家人,而且看样子是没有办法拆开的。”

段沧周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微微瞪大了眼睛,但不管他听懂还是没听懂,容笛并不打算给他解释,她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所以……你想要什么,我来帮你实现吧。”

“所以段沧周,你想要什么?”

段沧周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突然问她,“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是什么?”

“你是真的喝多了。”容笛说着,终于拿到了被子抖落开,给他盖上,然后去回答他的问题,“符号看象限啊,这不是天命帝自创的一句话吗?虽然到了现在也没人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天命帝。”段沧周嘟嘟囔囔着。

然后抬头,“你怎么不附和我一句啊?”

容笛你喝醉了骂你祖宗,难道还要指望着我跟你一起骂吗?

段沧周的眼睛慢慢慢慢的闭上了,呼吸逐渐均匀,他终于睡过去了。

段沧周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窝在被窝里,睡了一晚上的被窝很柔软,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感觉自己一晚上都快要捂馊了。

他好像做了一晚上美梦,让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朦朦胧胧的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毕竟,他还是要上早朝的。总不能就这样醉醺醺的去吧,那明天估计他就要被劝谏的折子给淹没了。

就在他洗脸的时候,有些凉的水碰到了脸颊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然后他昨天晚上的记忆突然回笼了。

记忆回笼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昨天晚上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郁闷积怨全都说给了容笛听。

他还当着容笛的面儿骂了自己的老祖宗,那位虽说确实该骂的种马男。

他还说自己就是想要为所欲为。

他还拉着人家对暗号,虽然那个暗号早就被穿越者天命帝给“发明”了。

幼稚的跟个才几岁的小学生一样。

他的脚趾已经开始动工了,当场给自己的寝宫扣出来个地下室,立马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问题是,他的年龄按理来说两辈子加起来也应该是个成熟的人了,……起码要比容笛成熟吧。

更何况,他有记忆的上辈子,他其实还是很能喝的一个人来着……每次宿舍一起出去喝酒,他一定是清醒到最后,负责扶着所有烂醉如泥的人,把他们给安安全全送回家的那个人。

不过这辈子倒是没有尝试过,毕竟身为太子和皇上,都不太适合在任何场合喝的烂醉不清醒……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怎么换了个身子体质也变了呢。

或者说,是容家的酒太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虽然说他本来在容笛面前也没有什么身为皇上的威严的形象了,可是……他依然不想社死啊。

段沧周擦干净脸,怔怔的看着镜子里面那张看上去和上辈子差不多的脸发呆,默念着在时间面前都是尘土,普通人是,伟人是,国家也是,人类也是,连宇宙都是。

我也是,我也是,我是尘土。

直到门口传来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正是容笛。

看见他她明显一愣,“你醒啦?醒的还挺快。”

他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注意到容笛手里拿着一只梨,段沧周舔了舔嘴唇,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渴了。

他冒出来一个很甜的念头,“你特意给我准备的?”

可惜我们容笛不是糖果女孩儿,不爱给他发糖吃,还略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啊,我今天早上练完,自己想吃的,你要想吃我让他们再给你拿一个?”

段沧周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咬着牙回答,“不必了。”

他说不必了,于是容笛就真的觉得他不必了,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儿她一个字儿也没说,这也算是她的一种体贴吧。

“体贴”的容笛就坐在段沧周面前,卡擦卡擦的啃完了一整个梨,丝毫也没注意到他的眼巴巴。

段沧周的目光落在容笛身上明明昨天晚上说着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事情,可是每天早上还是会去演武场练一套。

段沧周也听说了,她练武的时候会有很多人跑去围观,或者有手痒的侍卫甚至自己的暗卫也会上去跟她试一试。

她未尝败绩。

这是她的坚持,是她难能可贵的品质,可能不算是热爱,也是她……有一些喜欢的事情吧。

看着看着,时间就过去了,容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时间,提醒他,“你该去上朝了。”

容笛走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荷包,“你可能会饿,垫垫肚子。”

他捏了捏,大概是几块小点心,估计是从厨房拿的,她果然还是关心着他的,怕他不吃早饭。

“我去上朝了。”段沧周走到门口转头,对着容笛说,就像是以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每次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出家门以前,都要回过头对着父母说上一句,“我要去上学了。”

然后在回家的时候说一句,“我回来了。”

生活中有时候就是需要这样繁琐的仪式感。

从简单的开始吧。

第二天,段沧周下旨意,准许皇后容笛在宫里来办武学班,学生不设限,任何人都可以自愿参加。

听到了这个消息脑瓜子嗡嗡的容笛,立刻去找段沧周,开门见山。“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段沧周坐没坐相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面,抬眸对着她笑了笑,“我记得你说,我想做的你都会帮我实现?”

“这你倒是记得。”

“当然啦。”段沧周一点儿也不害羞的说,脸皮厚就是这样的啦,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别人会脚趾扣地的事情,恐怖如斯。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段沧周实践起来非常出色。

“所以……”容笛迟疑着开口。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段沧周相当自信的回答。

这人脑子有病,我想弑君。

这件事情容笛反对可是没有用的,毕竟段沧周那天喝醉了发的牢骚在某些程度上还是说得对的,当了皇帝在某些事情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容笛并不擅长说服别人的技巧,更何况这一次段沧周竟然像是铁了心。

冉夏橙表示,“姐姐您就别想着他放弃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他看着是脑子有病,可实际上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做不成的,这人,就喜欢往牛角尖里面钻,谁劝都没用。”

容笛心想你一共才嫁他一年哪儿来的认识这么多年,难不成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总之,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皇上下旨皇后要做的事情,那当然被底下的人高度重视,几天就能给办的妥妥当当的。

容笛某天早上起来,发现段沧周已经不在床上了,也不知道又跑哪儿整事去了,她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惊慌,收拾好了到了演武场才发现哪里不太对。

演武场已经拉起了横幅。

红底儿,黄字儿,看上去特别的土。

[热烈庆祝容氏武学班正式开课。]

[强身健体,从我做起。]

段沧周穿着一身龙袍站在横幅下面,辨识度很低,毕竟字儿是黄色的,他穿着的也是黄色的,底下一双双眼睛望着她,看上去好奇又渴望。

然后段沧周带头鼓掌,带动的在场的人都开始鼓掌,一时之间,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容笛,活到了十八岁,这辈子也没这么引人瞩目过,即使是她曾经在边关过得奋力杀敌的日子的时候也没有。

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别说我认识你。”

段沧周在她身后伸出尔康手,企图挽留。

他压低声音,不让周围的除了容笛以外的人听见他在皇后面前竟然是如此卑微。“容容,你看看我都这么特意来支持你工作了。”

“工作?”容笛疑惑。

“对呀,这不是你第一天开班儿吗,我让他们都自愿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容笛的错觉,他在自愿两个字上面好像加了重音。

“说起来,这个时间你是不是应该准备早朝来着?”

“对呀。”段沧周大言不惭的承认,一点儿也不脸红。

“那你现在这还站在这里是因为?”

“因为我来支持你的工作啊。”

你搁这搁这呢,容笛抱着胳膊看着他,“说人话。”

面对她如此有杀气的姿势,段沧周果断怂了,果真说了人话。“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双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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