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是吃醋了(1/1)

“脸?”陈钰似笑非笑的问道,“脸值多少钱?”

陆映月摸着自个的脸,想一想后,说道:“还真是不值钱。”

“这就对了。”陈钰弯一弯唇,在金氏不赞同的目光中,她又道,“将武安侯母女送给晋王的计划,虽可行,但却需要等候时机。等候时机的这段时日,谁也不准说出去。”

这话,陈钰是对几个婢女说的。

师父说得对。

她行事的时候,确实很少会去顾忌后果。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她可以勇往直前,不怕困难。坏事也很明显,就是时常会把自己陷于危难的局面。

想要勇往直前、不怕困难,又想要不陷自己于危难之中,就得在两者之间寻出一条平衡之道出来。

她在写字之时,思考过了。

以她现在的能力,恐怕还做不到如此周全。

那就只能尽她所能,尽量不要将自己陷入危难局面了。

婢女们齐齐应完是,金氏不放心的,也跟着叮嘱了几句。

叮嘱完后,问陈钰道:“是不是该将花楹和天冬叫回来了?秋桑几个照顾得虽不错,但到底没有花楹她们妥帖。而且,这马上要搬去春江府,收拾物什,也需要人手。”

陈钰点头,转眸问陆映月明日要不要去放牛。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道:“那就让映月姐姐明日放牛时,转告花楹和天冬一声。”

杂事说完。

金氏又想起了那一摞摞的纸。

偏头看时,却发现全都不见了。

没好气的看回陈钰,正要说她两句,陈钰便又抢先说道:“母亲,我明日就要进宫去学跳舞了。”

“怎么这么着急?”

金氏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在陈钰一次又一次转移金氏的注意力之中,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星光铺满夜幕。

月光倾洒人间。

万年县衙。

走出地牢。

何冲难掩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抬头望一眼皎洁的月亮后,他抬脚走向县衙后边的宅院。

推门的瞬间。

方海同另一个随从周处尚无反应。

何冲的脚步,却不动声色的顿了一顿后,方才从容自若的进了院子,“跟着我奔波几日,你们也累了,且回去歇着吧。”

方海和周处同时停住脚步。

揖手应是后,转身退下了。

何冲背负着手。

在书房门口站了片刻后,方才推门进去。

屋中。

琉璃宝灯悬挂在棋桌旁的墙壁上。

灯光映照中。

一身黑衣,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裴京墨正在排着棋盘。

听到声响。

他头也不抬,只将一盒玉做的黑子摆放到与之对面的位置,嗓音清冷如头顶玄月那般,“来上一局?”

何冲踱步走过去。

在他对面坐下。

没有问候,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开始落子下棋。

何冲对棋之一道,也颇有研究。

与裴京墨这一局,下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承蒙裴公子相让。”何冲说。

他输了。

尽管过程中,裴京墨多次相让,他依旧输了。

裴京墨面上并无倨傲。

慢慢收敛着棋子,他道:“何大人俗事缠身,下棋不专。”

何冲坦然承认,并道:“承蒙皇上信任,自然要尽心尽力。”

“以何大人的能力,不该局限于小小的万年县衙。”收敛好棋子,木狼迅速上前,将棋盘端走。木蛟则上前,将刚沏的茶水,给一人倒了一杯。裴京墨端起茶碗,浅呷一口后,淡声说道,“何大人为何甘居于此?”

何冲低笑出声。

对上裴京墨的双眼,何冲以拳抵唇,清咳两声道:“裴公子这句话,早几日前,华阴郡主也曾问过我。”

“高官厚禄确实是不少人的渴望,但整日勾心斗角,难免使人厌恶。”何冲端起茶碗,摇晃两下,但见浑浊的茶水更浑之后,他饮上两口,道,“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简单、淳朴,施点小恩、小惠,便对我感之不尽。”

“所以,何大人便不惜将计就计的利用华阴郡主救母心切,设下暗卫伏杀于她,使之闹到皇上跟前,借此清除异己?”裴京墨问。

果然是为这事而来。

何冲搁下茶碗,迎着他锐利的双眼,坦然道:“是。”

在裴京墨面前。

他无力撒谎。

裴京墨能来找他,必然已经查清事实。

“如果重新来过,”何冲继续,“我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过,不管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还是重新来过的选择,我都没有要伤害华阴郡主的意思。”

裴京墨眼底有杀机涌现,仅一瞬后,又全的收敛起来,“但你惊吓到了她。”

“有惊吓,才有成长。”何冲直言道,“就像裴公子一直在暗中引导着她,让她自己解决所遇到的人与事。除非危及性命,否则绝不出手一样。我的做法,不过更激进一些罢了。”

裴京墨的眼底,再次涌出丝丝的杀机,“何大人知道,这次若非我去得及时,华阴郡主会落得什么下场?”

何冲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也是我小看了晋王的野心。好在,并非一无所获。”

裴京墨看他两眼。

“孙大富是做矿产生意的,可说是晋王麾下,最大的收入来源。这次一锅将它端了,等于是斩去了晋王最大最强的臂膀。”何冲浅饮着浑茶,慢声说道,“除外,陈大将军也可利用宋大强谋害刘壮山的罪名,光明正大的清除军中异己。”

何冲当然知道裴京墨也知道这两个益处。

但他必须说出来。

只有说出来,才能解除裴京墨对他的杀机。

也只有说出来,才能得到爱记仇的陈钰的谅解。

何冲等了一会儿,不见裴京墨发表什么意见。他稍事思索片刻,又加了一句话道:“裴公子应当清楚,我至始至终,都是站在华阴郡主这一头的。”

裴京墨终于有了反应,他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何大人站在华阴郡主一头,是因为金家的财富?”

何冲定定的看他片刻,忽的笑道:“裴公子这是吃醋了?”

裴京墨不置可否。

“我今年二十有二,而华阴郡主才十二,她对我而言,就似家中需要被宠爱的妹妹。”何冲微扬着嘴角,仔细解释,“至于我至始至终都站她一头,也确实是因为金家的财富让我很心动。想要安置进昌坊那片的百姓,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何大人怜悯百姓,还有区域之分?”裴京墨问。

“我是万年县衙的知县。”何冲回答。

“何大人觉得京兆府尹这个位置如何?”裴京墨问。

“这个位置很好。”何冲回答,“但万年县衙根基未稳,冒然坐上那个位置,恐怕不会是朝中老奸巨猾之辈的对手。”

裴京墨搁下茶碗起身,“那就祝何大人早日将万年县管辖成铁板一块。”

何冲跟着起身,“承裴公子吉言。”

裴京墨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身量齐高。

又都是光风霁月的俊秀公子。

四目相对刹那。

无需太多言语。

便已知对方所思所想。

挪开目光,裴京墨抬脚离开。

“裴公子是何时怀疑上我的?”在木蛟打开门,裴京墨即将迈出去的瞬间,何冲终是没有忍住的开口问寻。

裴京墨回头,“在何大人将县衙布置得密不透风的时候怀疑,在太阴府的时候确定。”

何冲目光微微一涌。

半是警惕,半是敬佩的深看了裴京墨两眼。

裴京墨嘴角一侧微勾,“何大人保持初衷,我们便永远不会是敌人。”

夜风徐徐吹来。

掀起书案上放置着的案牍一角。

何冲顺势看了一眼,再回头,裴京墨已经失了踪影。

保持初衷。

是让他一直站在陈钰一头。

永远不会是敌人。

是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尽管去做。

案牍还未提交京兆府,盛元帝便下旨处置了阴平郡主、韦雁杳和宋大强的原因……原来如此。

何冲踱步走到书案前,将风吹乱的案牍重新压好后,又踱步走出书房。

站在院中。

他抬头望月。

以后再想要利用陈钰,看来是不容易了。

不过……

京兆府尹么。

想要得到,似乎比计划的更加容易了。

月落日升。

又是新的一日开始。

陆映月昨夜歇在竹园。

和陈钰同床。

缠着秋桑几个,讲了半宿太阴府的事。

来来回回,陈钰也不知道她想听什么。迷迷糊糊在她们的说话声中睡着,本以为醒来必会困顿,却意外的精神极好。

她比往常去定国王府解毒时,要早起了半个时辰。

收拾好。

准备出发时,意外在竹园门外碰到金氏。

陈钰惊讶,“母亲是要去何处,怎这么早?”

金氏握一握她的手,压着声道:“裴公子救了你,总要去感谢一回的。”

陈钰‘哦’一声,“那我正好可同母亲一道出发。”

金氏点一点头,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嘱。

陈钰耐心的听着,一一应了。

陈钰要从西门去皇宫,金氏则需从东门去定国王府。

因而,两人各自坐着马车在青云楼前门处,便分开了。

受被劫持的影响,今日护送陈钰的有真掌柜、壮掌柜、义掌柜和风掌柜,四位掌柜,外加顾胜。

时辰虽早。

东市街面上人却已经不少。

看到陈钰的马车,不少人都停下来,指指点点。

陈钰靠着凉枕没有动。

直到马车出了东市西门,沿着平康坊和宣阳坊的小巷前行时,她才拿起一叠银票,掀起车帘,递向顾胜。

外祖父说过:没有什么事是用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给的银子不够。

外祖父还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陈钰对这两句话,一直深信不疑。

裴京墨的身份不便暴露,华阴郡的一切,都需要借用顾胜的名声来承担。给他一些银子作为补偿,陈钰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顾胜接过银票,挨张数了数。

总共十万两。

满意的将银票塞到怀中收好,顾胜爽快道,“说吧,什么事?”

陈钰手臂搁在窗框上,下巴则搁在手臂上,随着马车的步调,跟着晃动着脑袋道:“宫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胜看她一眼,“为何这么说?”

陈钰抬起左手,撑着脑袋,“没出事的话,皇上应该不会这么爽快的下旨处置阴平郡主和宋大强吧?是徐姑姑出什么事了吗?”

“是顾皇后。”顾胜说道。

顾皇后?

陈钰惊讶的看向他,“顾皇后不是你姑姑么?她能出什么事?”

顾胜好笑的问道:“她是我姑姑,就不能出事了?”

陈钰点头。

以裴京墨给她讲的盛元帝对顾皇后的态度来看,谁出事,也轮不到顾皇后出事才对。

不过……

盛元帝这么干脆,似乎也只有顾皇后出事,才能解释。

只是,顾皇后出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陈钰问顾胜。

顾胜懒洋洋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去了皇宫,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把银票还我。”陈钰说。

顾胜理也不理她。

陈钰威胁说:“你不还我,我就告诉你大哥!”

顾胜勾一勾嘴角,恶狠狠的说:“你敢告诉我大哥,小爷我就揍你弟弟!”

陈钰脱口说道:“你揍我弟弟,我就让裴京墨揍你!”

话一说完。

陈钰便迅速放下车帘,缩回车里,捧着自己的脸,撅着嘴,暗暗懊恼。

“哟,敢说不敢认?”顾胜激将。

“谁说我敢说不敢认了?”陈钰揉了两把脸后,哼哼道。

顾胜嗤笑,“既敢说敢认,躲在马车里做什么?”

“不要你管。”陈钰说。

顾胜啧两声,“裴京墨活不过二十的事,你知道的吧?”

陈钰沉默。

顾胜以马鞭挑起车帘一角,“昨日我进宫去,知道皇上跟小爷说了什么吗?”

陈钰看着他,依旧不说话。

顾胜邪魅一笑,“皇上说,要给小爷和你赐婚。小爷当时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他的话刚落,宛童、秋桑、空青、子苓,包括驾驶马车的福伯和四个掌柜,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瞧瞧你们这惊喜的目光,”顾胜挺直腰背,颇是洋洋自得的说道,“小爷知道,小爷少年俊才、天姿卓绝,是很受你们这些小姐和长辈的青睐,但你们实在不用把你们的惊喜表现得这般直白。小爷之所以答应赐婚,看上的不过是你们金家的财富罢了。”

陈钰有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