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毛骨悚然（1/1）
“比起尝尽天下酷刑，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邪气阴冷的声音，自地牢门口方向传来。
秋桑、空青和子苓同时朝着那方看去。
唯有顾胜不屑的哼了一声。
片刻后。
郑参的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渐渐显露出来。
他的身后，也跟着一人，是何冲。
比起离开京都就本性尽显的郑参，何冲显得颇有些狼狈。发丝凌乱、衣袍褶皱，眼带血丝，面色疲惫，除此之外，还有与这些表相截然相反的，他亢奋的精神。
两人一前一后行到近前。
何冲揖手，先向顾胜一礼后，又转向秋桑几人，深深一躬。
这是他承诺会护好陈钰，却失诺的赔礼。
秋桑几个朝着左右退开，避开了他的礼。
就算要赔礼，他也不该赔给她们。
何冲见状，不羞不恼的收回手，转目看向宋大强和孙大富。
郑参同他动作一致。
在见到秋桑只受了些皮外伤后，他松气的扔过去一瓶金创药，而后四扫一圈，看到对面牢笼中昏在地上的文安郡主，目光落一落后，便又收回来，看向牢周围已经死去但恶息不减的一丝乞丐，之后，才看向了宋大强和孙大富。
孙大富在见到裴京墨后，便知今日难逃一死。后见到顾胜，听他说要让他尝尽天下酷刑，已觉心底发寒。而现下对上郑参阴邪的双眼……孙大富眼底染上恐惧。
顾胜双手环胸，倚着以生铁裹附的牢木，看着孙大富渐生惊恐的双眼，冷哼一声道：“说一说你的搜主意。”
郑参并不在意他的坏脾气，慢慢踱步走到孙大富跟前，在他满目胆颤中，微勾起一侧嘴角，满是邪恶的说道：“这位孙掌柜既喜欢用下作手段欺凌小姑娘，想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如此，那就好好的满足他，将他的夫人与女儿送给城中的乞丐，再将他断去手筋脚筋，再拔去舌头，装入罐中充作人彘，困至一旁，好好看着。”
愤怒、惊恐、哀求……各种情绪翻滚着涌上宋大富的双眼。他想求饶，但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耳听着、眼看着，绝望的由着他们判生判死。
“此计甚好！”顾胜虽看不惯郑参，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法子比凌迟更能震慑宵小。不过，他看了眼何冲，有意问道，“何大人意下如何？”
何冲平心定气的点一点头：“我也觉得此计甚好！”
顾胜意味不明的笑上两声，扬声道：“郑将军和何大人的话都听到了吧，还不赶紧过来，将这位孙掌柜下去，好好的伺候着。”
有暗卫上前来押孙大富。
押着刚要走，郑参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牢笼的角落，脸色瞬间一变的同时，并出声叫住了他们，“将孙掌柜的儿子也带上，孙夫人和孙小姐若敢不从，便凌迟了孙公子！”
秋桑、空青和子苓听到他搞乱，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两步。
顾胜瞧一眼满目胆寒的孙大富，又看一眼何冲，“何大人不打算管一管？”
何冲依旧平心定气道：“此乃华阴郡内，不归我管辖。”
顾胜啧两声。
郑参则余光扫向秋桑，看到她眼里生着的忌惮，不由嗤笑一声，嘲讽的说道：“小郡王觉得残忍了？”
顾胜扬一扬眉，不置可否。
郑参下巴点一点那些死去的臭烂乞丐，又点一点离他脚不远的两支已经熄灭了的香，怪声怪气的说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小郡王要是来迟两步，看到的场面或许比我说的，将更加残忍。”
顾胜、何冲和秋桑几个，都顺他的话，看向了角落。
看到那两支香。
秋桑、空青和子苓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题所在，顾胜和何冲都在瞬间变了脸色。顾胜更是声冷如冰道：“看好孙夫人和孙小姐，必须要让华阴郡所有乞丐，都伺候她们一遍！”
暗中有人称是，并迅速离去。
秋桑几个便是再不明白，在看到顾胜的反应之后，也明白过来了。几人的面色，都在瞬间一沉再沉。特别是秋桑和空青在想到郑参说的那句‘如果晚来两步’的话，面色沉戾中，又不由自主的染了几分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裴京墨，那小小姐……
“现在还觉得我残忍吗？”郑参揶揄。
秋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再加之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郑参微勾着嘴角，转眸又看向了宋大强。
宋大强比孙大富，更加胆寒。
孙大富在华阴郡，对顾胜和郑参的了解，都是从旁听来的。他长在京都，父亲又是万年县衙的典薄，对两人的了解，那可是亲眼所见、亲眼所听！
若说看到裴京墨时，他只是觉得骇然，但想到定国王府和陈忠的关系，他倒不觉害怕，反而隐隐可见兴奋的，意图在顾胜追来后，借他对陈钰的在意，挑唆上两句，借此脱身。
但顾胜来后的话，泼了他的冷水不说，还让他不寒而栗。
等郑参来后，他在不寒而栗之外，更觉毛骨悚然。
从他们处置孙大富时的相处。
几乎是在刹那，宋大强便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刻。
看着众人都朝他望过来，宋大强疯狂的眨着眼睛，他有话要说！
宋大强是进昌坊劫持的陈钰，而进昌坊是隶属于万年县辖下。
顾胜和郑参有志一同的都没有开口。
何冲也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步，眉目平和道：“宋夫长是想说，你知道刘壮山，早前曾在这里住过？”
他怎么知道！宋大强目色一沉，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又开始疯狂的眨眼。
何冲微微一笑，继续道：“宋夫长还想说，眼前的这处宅子，只是明面是孙掌柜的产业？”
宋大强的目色再次一沉。
这次，不用他眨眼了。何冲直接说道：“宋夫长是不是还想说，你知道刘壮山是被谁害死的？”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何冲望着他，目光诚恳道，“不知宋夫长可还知晓些别的什么？”
别的……
宋大强目光阴鸷，因为护送陈钰失败，导致所有计划崩盘，他并不得李灵均的信任。就是眼前这几个消息，也是他暗中查探出来的！
“看来是没有了。”何冲颇是失望的转过身去，揖手朝着顾胜和郑参道，“将宋夫长交由我来处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郑参不置可否。
顾胜却颇是好奇道：“不知何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劫持郡主，还意图以下作手段毁其清白与声誉，按照大齐律令，当以凌迟处死。但你我如此奔波，皆因他而起，只是凌迟，未免太过便宜他了。可惜宋夫长还未娶妻，无法按照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处置。那就唯有让他的父亲代他受过了。”
何冲面色平静，目光平静，连说话的语气，也同样平静道，“宋夫长并非宋常存亲生，乃是早年宋常存从街上捡回去，一勺汤一碗饭将他养起来的。让他如孙大富般，目睹宋常存被凌迟，想来足以抹平他今日所犯罪孽了。”
宋大强眼底迸射出无以为表的厉光。
何冲看着那些厉光，却不以为意的浅浅一笑后，话锋一转道：“如果这个处置办法，小郡王和郑将军不满意的话，我还有另一个处置办法。”
顾胜深看了他两眼，道：“说来听听。”
“刘壮山的案子，需要有人出来顶罪。如果这个顶罪的人是宋夫长，我想皇上一定会很满意。”何冲从容自若的分析道，“还有逍遥赌坊走火的案子，宋夫长也是个不错的顶罪人选。”
“刘壮山曾躲在此处数载，以躲避锦衣卫的追拿。宋夫长劫持华阴郡主后，哪也不去，便径直来此，可见和包庇刘壮山的背后之人关系匪浅，拿他顶罪，无可挑剔。”
“遥遥赌坊走水前一日，宋夫长曾在门外，伺机劫持华阴郡主，后因中书省参知政事府的宋小姐经过，方才作罢。说是他放得火，结合宋常存落案经过，同样无可挑剔。”
宋大强沉着眼，死死看着何冲。
若目光能杀人。
何冲此刻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可惜，目光并不能杀人。
旁边。
并不明白何冲那些话，背后有什么深意的空青，冷眉冷眼的质问道：“为何要让他去顶罪，而不追查真正的凶手？”
何冲镇定道：“因为真正的凶手，暂时还问不了罪。”
空青冷声道：“为何问不了罪？”
“因为有人庇护。”何冲瞧一眼她，“这个庇护的人，目前而言，谁也撼动不了。”
空青还要问，秋桑赶紧拉了她一把，制止住了她。空青本也不蠢，先前不过是被何冲那几句顶撞的话，给激到了。冷静下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何冲所说的顶罪，是在指给李灵均顶罪。
“何大人是万年县知县，宋大强犯事，也是在万年县辖下。要怎么处置，自然该由何大人做主。”顾胜眼见无异，便泰然开口。
这是让宋大强顶罪的意思了。
何冲爽快的应承下来，但他来时，连方海也没有带，只能向顾胜借人。顾胜同样很爽快的叫了两个暗卫进来，将宋大强给拖走了。
何冲之所以跟来华阴郡，除了陈钰之外，最在意的就是宋大强。
眼见宋大强被带走，他也不再多留。向着顾胜和郑参，各自一揖手后，便紧追着暗卫，一道离开了。
秋桑几人担忧陈钰，见已无事，便也打算走了。
不过还未抬脚，便听顾胜懒洋洋的说道：“听说昨日苏三小姐去郑府，找郑将军了。如此情深意重，不知郑将军打算何时迎苏三小姐过门？”
郑参飞快的瞧一眼秋桑，淡声道：“让小郡王失望了，昨日我并未见过什么苏三小姐。”
顾胜啧啧两声，点评道：“还真是薄情寡意呀。”
郑参觑他一眼，“小郡王想怜香惜玉，可以将她迎娶回去，我想苏三小姐定然会很乐意。”
顾胜不屑的呵一声，“小爷对心有所属之人，不感兴趣！”
郑参也呵一声：“巧了，本公子对自作多情之人，同样不感兴趣！”
顾胜啧啧着瞥他一眼后，忽的看向秋桑，“听说秋桑你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空青和子苓迅速看向秋桑：你有心仪之人，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郑参也目色难明的看过去。
秋桑虽觉莫名其妙，但还是揖着手，从容回道：“奴婢没有心仪之人。”
顾胜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看，小爷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小郡王的好意，奴婢心领了。”秋桑以为顾胜是在拿她逗趣，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拒绝道，“奴婢自打跟着小小姐那日开始，便发誓要一辈子照顾小小姐，绝不成亲。”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空青和子苓赶紧跟上去。
郑参在顾胜戏谑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
顾胜等他们走了几步，才慢慢的跟上去。
跟出去几步后，他又倒退回来，看着牢笼里依旧昏迷着的文安郡主，半晌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
“为什么不成亲？是因为你们小小姐不允许？”
走出地牢后，郑参突然问道。
空青和子苓对视一眼，留下秋桑，先走一步。
“不是。”秋桑看一眼两人的背影，转过身来，恭谨却不失疏离的说道，“是奴婢想一心一意的照顾小小姐，不想成亲。”
郑参扬一扬眉，“如果成亲的对象，是跟顾小郡王身份不相上下，能帮着你们小小姐在京都站稳脚跟的人呢，你也不愿意吗？”
秋桑点头，“是，奴婢不愿。”
郑参看着她的双眼，“为何？”
秋桑拿出腰间放着的金创药，定定看两眼后，又抬眼看向他，“我不过就一个奴婢，成不成亲，都与郑将军没有关系。郑将军这般追根究底，莫非说的那个与顾小郡王不相上下之人，是在说自己？”
郑参看着她坦然无惧且没有半丝羞涩的清丽面孔，忽的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最好，如果是……”秋桑将金创药还给他，“郑将军最好打消这个想法。”
郑参也不接药，只定定的看着她道：“你既要保护你的小小姐，而我正好可以让你的小小姐在京都站稳脚跟，这不是两全齐美的事吗，为何要拒绝？”
“因为郑将军虽然可以让小小姐在京都站稳脚跟，但也会给小小姐带来无尽的麻烦。”秋桑直言道，“小小姐最讨厌麻烦！”
话落，将金创药塞他腰带后，转身就走。
郑参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扬声道：“是不是只要我不给你的小小姐带麻烦，你就愿意了？”
秋桑没有应他。
郑参瞧着，不由低笑出声：原以为身份是个麻烦，现在看来，让她答应同他成亲，才是真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