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意已决（1/1）
看着真掌柜油盐不进的态度。
何冲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再看幸灾乐祸的陈钰，他定一定心神，说道：“阴平郡主和韦四小姐勾结宋大强意图算计华阴郡主一事，我本可以不说，只需依计行事便可。真掌柜可知，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来说这一趟？”
真掌柜愣了一下，惯性使然，让他在思考事关陈钰的问题时，形成了必须要以陈钰为先的思维里，一时间，倒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何冲猛然间点明要害，一下就将他给问住了。
陈钰没有这个困扰，便直问道：“因为我的安危，关系着万年县衙数万百姓的生活？”
“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大街，来往行人如织。虽因顾胜日日护送，让行人看到陈钰的马车，就下意识远离。但隔墙尚且难防有耳，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就更难保有心之人暗处偷听了。何冲不愿在此过多纠缠，便快言道，“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宋常存的案子还关系着刘壮山身死大案。”
“刘壮山和宋常存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宋常存赎刑出狱，那么我先前所追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将失去效用。”
何冲看着陈钰，眉目严肃道：“也正是因此，我才需要你的配合。”
陈钰听明白了，但又不是太明白，“你想让我如何配合？”
何冲直言道：“自你上万年县衙报案那夜起，宋大强便失了踪影。而今他再次出现，显然不是因为阴平郡主或是韦四小姐，而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之故。这个暗中指使之人，无疑和刘壮山之死脱不开干系。”
“我明白了。”陈钰说道，“你是想让我充当诱饵，将那个暗中指使之人引出来？”
“不错。”何冲点头。眼见真掌柜还想阻止，他干脆再透露道，“林六小姐庆贺宴上，算计华阴郡主的，不仅仅是阴平郡主，还有另一伙人。”
真掌柜心头霎时一沉，“何大人有何证据？”
何冲看向陈钰，从容问道：“不知华阴郡主可还记得那个拿着桃子，指证林六小姐的婢女？”
陈钰点头，她自然是记得的。
正是那个婢女拿出了桃子，林菀华才不得不推出春雨顶了罪。
何冲道：“她在当天夜里，被人灌毒而死。死状同黄嬷嬷和赵管事，一般无二。”
“会不会是被林大人他们处死的？”陈钰问，“又或者是畏罪自杀？”
“林大人他们即便要处死她，也不会让她死得同黄嬷嬷和赵管事一样。”何冲沉肃道，“至于畏罪自杀，倒是有可能。只是自杀的人，是不会服了烈毒后，还有那个时间把自己挂在悬梁上。”
陈钰想一想，又问道：“阴平郡主呢？”
何冲挑一挑眉，“那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在林府安插那么多的奸细。”
说得也是。
陈钰点一点头，“文安郡主还在慈恩寺等着我，便不与何大人在此多言了。还望今日事后，何大人能将此如实相告。”
何冲应好，并向她和真掌柜微一颔首后，打马先走了。
真掌柜想拦，被陈钰叫住，“真伯，我意已决。”
真掌柜阻拦的话，霎时僵在嘴里。直到何冲走远后，他才不赞同的说道：“以何大人的本事，想要问罪宋常存和查清刘壮山身死案，没有这次机会，也还有别的办法，小小姐何须上他的当？“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陈钰看了眼秋桑手中的纸，“何况，敌在暗我在明。我若不主动些，便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就如今次的这次算计，若没有何大人的如实以告，我们都会被蒙在鼓里。既然怎么样都会有危险，不如主动些。”
道理真掌柜当然是懂的，只是事涉到她，难免让他瞻前顾后。
陈钰知道他是为她好，便宽慰道：“何大人不是说了么，他已经做好万全之策。而且，我已经知晓整个计划，也有规避风险的能力了。”
“再万全之策，也有意外发生。”真掌柜说道。
“这是自然的。”陈钰说，“不过，还有秋桑她们在呢。”
她不提还好，一提，真掌柜就想起了庆贺宴上，她们未能保护好她的事。不由冷哼道：“庆贺宴上她们也在，但她们也没能保护好小小姐！”
秋桑、空青和子苓三人低着头，面含羞色。
陈钰拍一拍秋桑的事，说道：“以有心算无心，自然难防。今日我们是将计就计，跟上次的情况是一样的。”
真掌柜冷哼一声，也不多说，浪费时间了。趁着离进昌坊还有段距离，他和壮掌柜两人，开始不厌其烦的叮嘱起秋桑几个，遇到意外后，要如何保护她的种种法子来。
陈钰由着他们叮嘱，也不插话打扰。
另一头。
与陈钰辞别后，在去往升道坊的途中，何冲思索再三后，吩咐方海道：“速去寻顾小郡王，告知他华阴郡主今日会遇险，让他尽快赶往慈恩寺保护。”
方海称是，打马离去。
与之相隔数丈的暗巷中，数日来，一直暗随着他的顾朝，听到他的话，瞬间止住脚步，再次回身跟上了他。
进昌坊。
进昌坊位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街东从北第十一坊，南邻通善坊，北邻昭国坊。坊内形制同别的诸坊一致，唯一区别是，街道两旁屋宇陈旧，时见破败。所进所出，也皆是布衣百姓。此外，进昌坊内除了慈恩寺外，还有楚国寺、净住寺等。
而慈恩寺，在进昌坊的东隅。
陈钰的马车，从东门进入坊内后，沿着阔道，沿着往来不绝的权贵、商贾车后，很快便行到了慈恩寺前。
马车缓缓在寺门前停下。
等候多时的文安郡主立刻迎上前来，先秋桑一步，握住陈钰的手，将她扶下马车后，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睡过头了。”陈钰说着，看向紧跟着她身后阴平郡主。
文安郡主不自在道：“不是我邀……”
“是我主动跟来的。”阴平郡主主动说道。
陈钰看一眼采薇，又看向她，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目光微微一凝。
阴平郡主额上的伤口，也用粉遮盖过。只是伤口大且深，又红肿一片，再厚的粉，也有些遮盖不住。
她二舅舅昨日又打过她了？
陈钰再不喜她，对她二舅舅的做法，也颇是有些看不上，“你额头的伤……”
阴平郡主顺势摸了一下额头，“昨夜走路时，不小心摔倒搁到了，不碍事。”
她不愿意说实话，陈钰也就没有再多问。
转开目光，她看向慈恩寺。
慈恩寺是大齐佛教三大译场之一，占进昌坊半坊之大。
寺中重楼复殿，云阁洞房，虹梁藻井，丹青云气，很是宏伟而奢华。
“我对慈恩寺不熟，今日就要靠你了。”在将担忧不止的真掌柜和壮掌柜都打发走后，陈钰说道。
文安郡主见她不怪罪阴平郡主跟随之责，欢愉的点一点头后，挽住她的胳膊，便一道朝慈恩寺走去，“慈恩寺我虽来得也不多，但也有十数回了。今日左右无事，正好可以好好逛一逛了。你要还愿，我们就先去大雄宝殿好了。”
阴平郡主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目光微微翻涌了一瞬，便状若无事般，抬脚跟了上去。
大雄宝殿雄踞于由两层二十四级汉白玉石阶构成的须弥座上，权贵、商贾与布衣百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即便有秋桑、空青和子苓护着，也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还过愿，又添好香油钱，陈钰便赶紧挪了出来。
文安郡主也累得不轻。
站在林荫下，歇息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过来，说道：“我们还是去大雁塔吧，那里人少。”
陈钰点头。
逛完大雁塔出来，午时已经过了三刻。
宛童带着蝉衣去马车中取吃食，陈钰则跟着文安郡主先去客堂。
在客堂用过点心，喝过两盏茶，又歇息了半个时辰后，几人再次起身，走走停停的逛完观音殿、财神殿，又赏完铜刻壁画、木雕壁画，便已入申时。
文安郡主还想去塔林。
但陈钰走不动了。
阴平郡主见状，不动声色的说道：“午时就用了几块点心，再去塔林出来，恐得酉时了。今日且玩到这里吧，等你从太原郡回来，我们再来接着玩便是。”
文安郡主看着陈钰通红的脸颊，只得点头道：“好吧。”
“你也别不情愿了。”阴平郡主笑说道，“你不是最喜广聚轩的鱼宴么，我已经订好酒席了，走吧，今日让你吃个够。”
“当真？”文安郡主欢喜应声，完后，忽的想起陈钰和阴平郡主的矛盾，她又讪讪的看向了陈钰。
阴平郡主也看着陈钰，“广聚轩的鱼宴是京都一绝，每日慕名而来的食客，可说是数不胜数。我昨日请了人过来，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一个包厅，钰儿要不要去尝一尝？”
“那就去吧。”陈钰说道。
阴平郡主目光一定，“广聚轩离慈恩寺也就十余丈路，我们走过去吧。”
陈钰再次应好。
三人并行着出了慈恩寺，向着广聚轩而去。